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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align=center>陈丹青:文艺与复兴 </DIV></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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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2 align=right height=32>&nbsp;<A href="http://www.tecn.cn/data/search.php?keyWords=%CE%C4%D2%D5%B8%B4%D0%CB&amp;searchfield=keywords"><U><FONT color=#0000ff>文艺复兴</FONT></U></A>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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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4 height=22>● <STRONG>陈丹青</STRONG> &nbsp;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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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5 id=contenttd vAlign=top><BR>&nbsp;&nbsp;&nbsp;&nbsp;①民族复兴与文艺复兴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近来关于“文艺复兴”的系列文章,我都读。放下报纸,出门打车,一路琢磨几位学者的意思,似乎大有道理,又难欣然同意;有点想不下去,又很愿意想下去。中国“需要”一场“文艺复兴”?多么令人神旺的话题啊!如今,全世界都会同意:中华民族正在复兴,可是,“复兴,为何是‘文艺’?”刘军宁先生这一问,问得好———要来说圆,却是费周章。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话说这“文艺复兴”,实在是几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大梦。当年胡适曾将五四运动定义为“中国的文艺复兴”,那豪情,距今远了;建国初胡风高呼“时间开始了”,更有开天辟地之慨,那豪兴,也距今远了;1979年“**”收束未久,《光明日报》整版报道北京机场壁画,我记得通栏大标题就是:“中国的文艺复兴即将来临!”当下看得我心惊肉跳,这一惊,也竟倏忽过去快要30个春秋。前年听说机场主事者嫌旧壁画碍事,曾动议撤除,虽未实行,那绘有沐浴女子的著名壁画旁早经堆满餐厅的零乱杂具,不成样子了。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所以当刘军宁先生忽然庄严宣称:“事实上,中国已经悄然处于一场新人文运动的前夜,中国的文艺复兴甚至正在悄然来临,中国从未如此接近过一场即将到来的真正的文艺复兴。”我还是忍不住亢奋了好几秒钟,远远望见一幅耀眼的图景———看哪!中国千百所艺术学院的教授与博士群,灿然诞生了波提切里、多那泰罗,中国作家协会无数写手中,凛然走出一位但丁或薄迦丘,中国社科院或国家智囊团悄然藏着一位马基雅维里,中国财富排行榜大腕堆里傲然稳坐着一位———也许一大群———倾囊襄助文艺的美第奇,而全中国千万座大兴土木烟尘陡乱的城市中,可别小看哪!有那么几座甚至会变成佛罗伦萨或威尼斯……打住。我知道这比附何等浅薄可笑,我也知道以上几位学者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还是管不住自己的生搬硬套,这一搬套,遂由亢奋转而平静。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BR>&nbsp;&nbsp;&nbsp;&nbsp;“中国”与“文艺复兴”,确是大可借题发挥的话题,但也是歧义丛生而极难把握的话题。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②名词与形容词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我们若是谈论意大利半岛500年前那场真的文艺复兴,便是以“Renaissance”作“名词”解,而西方的有关专著与确论,实在太多了,好歹比我们谈得详实而透辟;若是以“文艺复兴”作“形容词”发挥,则近于瞻望中国“文艺盛世”的可能性,大可不必理睬古希腊、拜占廷和意大利种种文化渊源和历史背景。去年,我因文艺复兴展首次来华接受访谈,其中一问是:“中国历史上是否存在一个类似‘文艺复兴’的文艺爆发时代?”以下请容我摘录自己粗略的应答: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中国文艺史跨朝代的复古与振兴,多有史迹。论性质、形态、因果关系、影响的幅度,很难找出哪一阶段能够与意大利文艺复兴相对应——这不是说我们不如人家,正相反,借金观涛先生关于中国历史“超稳定结构”论,中国文艺的生发衍变相当早熟、平顺而自然。鉴于现代中国的政经滞后,“超稳定结构”论在1980 年代带有负面评价与反思的性质,但于中国古典文艺史,我以为此论可以是正面的、肯定的——在世界范围各大文明中,恐怕找不出这样恒长稳定而延绵不息的生命体。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以公元年表推算,欧洲文艺复兴全程约略相当于中国的明初、明中期、明晚期,此前的秦汉魏晋、隋唐宋元,早已逝去。所以欧洲人念及文艺复兴,仿佛很古,其实很年轻,犹如俊朗的少年;中国的明季虽然很近,其实岁数很老,已是中国文化的晚境。譬如以明四家———沈周、唐寅、文征明、董其昌 ———与文艺复兴三杰横向映照,不论在工具、美学、精神、境界诸方面,均难寻获对应点:文艺复兴人信奉耶稣教,画圣经故事,明四家读老庄,玩禅宗,一律画山水,你说怎么比?再说文学。意大利是要到13世纪但丁手里,这才由古拉丁语转型为意大利语,出现像样的文学。欧洲中世纪大约始于公元四五世纪之间,华夏时在魏晋,魏晋诗文,前有两汉上至春秋的大统,之后一路润泽隋唐,论文字语言的超迈成熟,中国比意大利不知早多少百年。至于魏晋的书法更是无可超越,西方根本没有。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倒是北魏及隋唐的佛像与中世纪雕刻彼此有一拼,两皆朴厚而魂灵出窍……回看绘画,13世纪的乔多是文艺复兴艺术公认的太师爷,可是乔多要是亲见早他将近900年的顾恺之画艺(4世纪左右),或走进敦煌(4世纪至12世纪左右)洞中瞧一眼,不免心手见绌,岂不羞煞。顾恺之之后,我们每世纪仅选一人,不及其余,则6世纪的展子虔,7世纪的吴道子,8世纪的李思训,10世纪的董源,11世纪的赵佶,12世纪的李唐,13世纪的钱选……在所谓“漫漫长夜”中世纪,中国最富于传奇性的画家早就出现过了。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我猜,以上说法立刻会招致诘问:我中华文艺固然伟大,但可曾催生“人的觉醒”、确立“人的尊严”?又可曾光照世界,为人类贡献新的价值观、铺展新文明?呜呼!话要是这么说,我便无词以对——“觉醒”、“尊严”、“人”,这些词语和价值观全部来自西方,而古老中国为了换取民族复兴,早已朝向全盘西化与现代化转型。华夏文明的光荣,只是记忆,很难是活泼的价值。近来不是有位法国人傲慢否认21世纪是中国人的世纪么,理由很简单:“中国并不输出价值观。”假如这话惹我们大怒、不服,那就另说,倘若冷静而同意,那么,“民族复兴”确实不等同 “文艺复兴”。换句话说:除了经济奇迹与庞大的人口,要论“价值观”,新世纪未见得怎样在乎我们。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而我们非常非常在乎新世纪。从甲午战败到坐拥核武器,从庚子赔款到外汇储备逾万亿,中国人咬牙回应了被西方逼出来的大部分命题。这些命题之所以是西方摊牌,可以说,确实肇因于500年前那场“真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现如今,中国国力强盛而蓄势“崛起”,倘若现代化还剩一道命题有待交卷,那就是文艺复兴揭示的价值观:“人的觉醒”、“人的尊严”,以及,取西方说法:“彻底解放的人”。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BR>&nbsp;&nbsp;&nbsp;&nbsp;假如我不曾误会,刘军宁先生的破题是否即这样一层意思?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③因果错置与问题错位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但迄今七八篇文章,三四个回合,几位学者说法各异:一路是高度认同文艺复兴之于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救赎意义,另一路,则力主“道德重建”与“社会再造”。好在二者的焦点都落在“人”的问题,正与近年的社会话题相呼应———从教育领域聒噪多年的“人的素质问题”到煞有介事的“国学热”;从**案例令人惊怵的 “人心问题”到司法改革呼之欲出的“人的绝对价值问题”———例如取消户籍制与“死刑”的审慎核准及存废之议———当然,还包括民间日渐警醒的“维权意识”和施政纲要中“以人为本”的频频提起……总之,在改革开放种种话语资源中,我们从“制度”、“文化”之类大字眼,到“经济发展”、“和平崛起”等等大方针,兜了好几圈,说了数十年,终于轮到“人”这个“关键词”。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然而作为药方,别的“关键词”也就围上来:有说“启蒙”大课总得补上,有说“道德”才是切迫的正题……此刻放下其他意见,单是来顺一顺秋风先生的说法。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譬如他耿耿于“社会再造”,很可尊敬。其实呢,我们全都活在早经“再造”的社会中,其初端,即五四那场“新人文运动”,如今再来新他一新,绕不出 1919年前后那些老命题,也对不起1949年大功告成的**。又譬如“道德重建”说,尤为可敬,但是别忘了,要论“重建”的力度与规模,莫过于上世纪 50年代新政权成功铲除**,禁赌禁娼整整三十余年:我们,就是传统“道德”被剧烈“重建”后的几代人。此下的故事耳熟能详:1960年代“学雷锋”与 “破四旧”,1970年代“一不怕苦二不怕死”,1980年代“反污染”、“五讲四美三热爱”,直到今天的“八荣”与“八耻”……秋风先生既是主张“再造”与“重建”,可有更猛的药剂么?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这样问法不“道德”:政府“运动”非属民间自发,民间的道德风气还靠教育、法制、习俗、礼仪等等大框架与大功夫,其间,缺不得文艺来浸润。然而秋风先生主张“大可不必有太多的文艺情怀”,指的是什么文艺?看看咱官办作协的会员人数,世界第一;美术院校的数量与生源,绝对世界第一;全国的联欢会歌舞会音像娱乐卡拉OK厅加上超女超男大比赛,即便撵不上世界第一,也将是全球最大的娱乐业市场,至于时尚杂志学术期刊,多得数也数不清,而近年一部部国产**再怎样招非议,票房也持续攀升,动辄数亿……无怪乎秋风先生痛感“中国的文艺复兴已经过剩”,证据是“个人早就从传统习俗中释放出来”,性观念开放得“无以复加”,远甚当年意大利,于是他慨乎其言:“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近乎放纵的个性解放,那在我看来,当代中国所需要的,就不是意大利式的文艺复兴或者法国式的启蒙运动。相反,我们所需要的是一场对这些运动的反动。”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这是何其正义的昏话,又是何等乖谬的书生气:原来遍中国人欲横流、全社会道德失范,不因世代的匮乏与压抑——且不说至今还有多少亿人仍在异样的匮乏压抑中——也非信仰崩解,人心无可依凭而无所顾忌,总之,当今社会目所能及的种种失落与畸变,竟是“个性解放”惹的祸,还居然起因于“过剩”的“文艺复兴”?!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但我同情秋风先生的逆论,为什么呢?就为这类“因果倒置”难脱书生论世的大尴尬,好比我才听说文艺复兴“悄然来临”,即刻悬想中国将出达·芬奇,真是骨子里的乡愿与自欺。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中国西化一路到现在,我们总是轮番地“空欢喜”或“瞎着急”?只为各国文化受制于历史渊源,不然不成其为文化;历史逻辑一旦切换空间与时差,便不成其为逻辑。西方的“因”未必在中国成正“果”,中国的“果”,也难一五一十核对种种西方的“因”。至于秋风先生有关欧陆历史纵横谈,倒是没说错,譬如中世纪并非那么“黑暗”,启蒙运动太过刚愎自用,英荷的宪政实验更具理性,北欧宗教改革不让于南欧的文艺复兴……可是取这类书本常识振振有词论中国,稍不留神,可就问题错位,倒果为因。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④问题与主义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今次刘军宁先生拈来“文艺复兴”一词谈中国,其实是1980 年代迄今国中“文化批判”添一新说法,其中牵扯东西方文化的是非与得失,大致还是五四以来申辩再三的老问题。有道是“多谈问题,少谈主义”,但此番各位论者的“主义”仍从字面纸背透出来,有涉“自由主义”和“新左翼”、“个人主义”和“国家主义”、“世界主义”和“民族主义”。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早听说国中知识界有那么三两种无伤大局的“主义”。我不是学者,读书少,乐意对各种主义偏听偏信,同时将信将疑。当我对有些事物喋喋批评,即被划归“自由主义”或“个人主义”;当我沉缅于文化记忆或美学偏爱,自知偏向保守的文化“民族主义”,偶尔痛陈社会不公,我涉嫌轻率的道义感略约近似“新左翼”……这回围绕“文艺复兴”书生谈,我愿向刘军宁、崔卫平与李静诸位的题中之义和弦外之音,起立致敬!长久置身千千万万接受过现代洗礼的西方人群,我持续目击什么是远自佛罗伦萨开启的伟大价值;同时,真奇怪:当薛涌先生主张“走回中世纪”,我暗自心仪这美丽的梦话,因数度造访意大利,文化惊艳多在前文艺复兴时期——至今,地中海沿岸随处是中世纪教堂、深巷、钟声、Plaza,恬静如昔,民风淳厚,我这才悟到现代诗祖师爷叶芝先生的梦魂牵绕,何以是晚岁的诗作:“航向拜占廷”—— 而听得薛先生叫嚣“向历史要回孔夫子”,还主张以中世纪为参照,重新“解释并发挥”我们“上古的先王之制”,说实话,这反动透顶的呓语正合我的私意……至于秋风先生三篇大作的理论絮叨也颇有典有据,不消说,他和每位中国书生一样,柜子里塞满译自欧美诸家的高论和主义。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我肯定错置并误解了以上种种说法。是我无知,但也恐怕是“主义”的问题。即便在西方,所有“主义”统统遭遇始料不及的大问题:文艺复兴人何曾梦见两百多年后法国人会接续“人文主义”命题,闹一场启蒙运动;启蒙先贤又怎会预知“唯理主义”与“科学主义”悍然招致两百年后的世界大战;而战后“资本主义世界”与“**主义阵营”再怎样神机妙算苦心孤诣,岂料新世纪的新灾源,是“极端民族主义”和跨国“恐怖主义”。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或为祸,或造福,祸福相生,险夷莫辩,反正时空切换,“主义”随即出问题。我曾请意大利画展的中国观众留心:正是达·芬奇精美素描中的各种兵器,后来变成列强轰开大清国口岸的洋枪洋炮,现如今,则小小温州数万旅欧移民的区区皮鞋生意,足使地中海国家商务部官员大伤脑筋;马可·波罗曾携元朝的钱票请12世纪意大利某公国君臣过目,满座啧啧称奇,到了21世纪,不知源出哪位西方经济学家的哪种“主义”,据说我人民币币值的稍许浮动迅即牵连世界经济大问题……这一幕幕历史剧情该怎样核对所有已知的“主义”?平心而论,但丁、布鲁诺、伏尔泰、孟德斯鸠从未悬想日后中华帝国的百年命运,而中国人硬是将西化命题反过来做——先器物,再制度,最后学文化——也照样卫星上天、富国强兵。烦是烦在一步一步玩到今,我们眼看什么洋玩意儿都快办齐了,恐怕到底绕不过现代化游戏规则,即西洋人该死的“价值观”,价值所指,不是GDP、不是股市、不是汽车工业或房地产,而是“人”的问题。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这是全然陌生的历史。500年来西方文化肇事者均无法演算他们的命题怎会走成这步棋:论文明形态,中国早已跨越“后文艺复兴”时代,论人的状况与价值观,则刘军宁先生的要义似在提醒:我们可能仍处于“前文艺复兴”时期?今日中国早已不容闭目塞听的“民族主义”,也难成全货真价实的“世界主义”:当我们越是逼近现代化主题的核心,“人的问题”越是无可回避。查阅欧洲历史大剧本,书生们于是想起了远哉遥遥的“文艺复兴”。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⑤文艺与复兴 <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是的。“复兴,为何是‘文艺’?”此刻回头聊文艺,同样为“主义”纠缠而充满“问题”。头一道话语陷阱:什么是文艺?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哈姆雷特》与《红楼梦》,是文艺,云冈大佛与米开朗琪罗的《大卫》,也是文艺;披头士和好莱坞当然是文艺,咱春晚赵本山和“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谁敢说不是文艺……老子谆谆警告: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在文艺复兴人瞻望的希腊时代,柏拉图主张将诗人撵出理想国。艺术与国家怎样相处?文艺与人类什么关系?先哲谈文艺而起愠色,其心也苦,两千多年后,纽约现代美术馆曾请毕加索致电声援“艺术自由”,被这位老顽童断然拒绝,理由是:“没有扼杀个人的国家,便没有真知灼见的人。”我们明白毕加索的意思么?这句话,适可置文艺于另一种定义。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而中国现在并非没文艺。诸位稍微想想看:我们的文艺与良民其实很般配。托马斯·卡莱尔的公式是“有什么人民,就有什么政府”,依我看,有什么文艺,就有什么人民。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上古的先王之制”,灰飞烟灭了。络绎于敦煌道中的礼佛者,日夕吟诵的唐人与宋人,历代文艺莫不照见彼时的人心。华夏经典不提也罢,须知文艺复兴匠师和中世纪同行一样,无非图解旧约与新约,虔敬专注,逾千年,画着画着忽然活画出自己的面目与身心。音乐是要晚一点这才容光焕发,当亨德尔大弥撒唱到“哈里路亚”,皇帝当场起立,全场起立。到了柏林墙倒塌那一年,西方万众聆听贝多芬的《四海之内皆兄弟》。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中国眼下的大部分文艺和绝大多数人,两相狎戏,仿佛催眠,并不意在唤醒彼此的价值与性灵。“人”从这样的文艺中能够辨认自己、实现自己么?倒也不是不能够,无奈人的精神存有不同的等级。要能创造为 “人”——而不是“为人民”——的文艺,还看怎样的天才、怎样的人,只是人与文艺遭遇周旋无可测:莫扎特并不预知自己的下一部作品,而作品,永在期待寻找它的“人”。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说来真是不可思议。各大文明,似乎仅止被我们翻译成“文艺复兴”的那股清风与洪流,居然兜底重塑全世界,各国的初民与帝君岂料人类因此弄成今天这般难收拾。不论“Renaissance”一词的所指究竟是什么,我们是否确凿领会什么是文艺?我无条件信奉“文艺复兴”的大启示:若是先秦以来思想资源果然凝成文艺的毒光照来世,那该多好啊,虽然我确信人类进程不可逆,复兴、盛世,过去了就过去了,不会照样来一次,除非天启全新的价值观,天纵全新的人。可能吗?只当是做野梦,我祈愿华夏复兴文艺、文艺复兴:何止中国,如今全世界唯利是图而涉嫌迷失,连西方也该幡然有悟,策动新的文艺复兴。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这同样是书生的妄念,而真的文艺果然制造不安、搅动人心。秋风先生不是鄙薄文艺而力倡“道德重建”么?是啊,文艺自古擅闯祸,撕破多少道德网络与假面,真的道德,则无不借文艺赋予温热、血脉与神经。我的意思是:倘若永逝的文艺复兴仍具神效,不在庞大的民族与国家,仅在个体的“人” ——华夏再也要不回“我们的”孔夫子,欧洲人休想重返中世纪,但哪位俗世凡胎存心被拯救而有所超越么?世道荒荒,惟文艺可能使若干单一的生命悄然醒觉、兀自“复兴”。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 <BR>&nbsp;&nbsp;&nbsp;&nbsp;好一次艰难的书写。以这话题的全部复杂性,下笔已属冒失。不过我谢谢刘军宁先生好兴致,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但人总得说点梦话而免于日渐弥漫的大无聊。文艺复兴时代没报纸,我们有。话题会带出话题,歧义将衍生歧义,此下还有人乐意接续这场空谈么? <FONT color=#f7f7f7>( http://www.tecn.cn )</FONT><BR>&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2007年2月28日写在纽约(南方周末)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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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0pt align=right>&nbsp; </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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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0pt>本文责编:<A href="mailto:frank@pku.org.cn"><U><FONT color=#0000ff>frank</FONT></U></A> <BR></TD></T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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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class=text10pt>&nbsp;</TD></TR></TBODY></TABLE>
独立之精神

自由之思想
<H1 id=artibodyTitle style="COLOR: #03005c"><FONT color=#ff0000>LG杯古力零封李世石 第五次加冕世界个人冠军</FONT></H1>
<DIV class=artInfo>&nbsp;<SPAN id=pub_date>2009年02月25日</SPAN></DIV><!-- 正文内容 begin --><!-- google_ad_section_star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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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NTER><IMG alt=LG杯古力零封李世石第五次加冕世界个人冠军(谱) src="http://i1.sinaimg.cn/ty/go/2009-02-25/U1163P6T12D4238430F44DT20090225152336.jpg" border=1><BR><IMG style="BORDER-TOP-STYLE: none; BORDER-RIGHT-STYLE: none; BORDER-LEFT-STYLE: none; BORDER-BOTTOM-STYLE: none" height=5 src="http://i0.sinaimg.cn/home/c.gif" width=1><BR>古力(右)零封李世石加冕LG杯冠军 <BR><BR></CENTER><!-- 显示图片 end --><!-- 输出内容-新分页 beg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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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北京时间2月25日,第13届LG杯世界棋王战三番棋决战在韩国江原道的百潭寺**落幕。中国棋手古力九段在三番棋决战第2局的比赛中执白172手中盘击败韩国棋手李世石九段,以零封对手的方式夺冠,收获2.5亿韩元冠军奖金。古力赢得“世纪大战”的胜利,夺得个人第五个世界冠军。古力目前保持着四大世界棋战冠军,一举超过李世石,成为“世界第一人”。</P>
<P>  第一局比赛时,古力出人意料地没有受农心杯失利的影响,以屠龙的方式把李世石击败,大大地打击了对手的信心。本局比赛中李世石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将要进入官子时出现形势判断错误,惨遭零封。李世石曾被韩国媒体称为“三番棋之王”,这次在他最拿手的地方惨遭零封,受到的打击也许将是致命。</P>
<P>  本局自动轮换黑白,由李世石执黑了。序盘阶段,双方摆出了流行定式,落子速度都很快,进行也相当平稳。第24手时,古力反常规地托入右下黑无忧角,李世石求稳,选择了退。古力马上动手,迅速把右边实地全部拿到。这是古力针对李世石的棋风而选择的对策,因为李世石是位对实地非常敏感的棋手。不能给他太多的实地,不然他没后顾之忧,会非常凶狠的。</P>
<P>  随着李世石展开了下边的模样,上边黑模样中白棋几子也随时可能向黑棋贡献实地。古力第46手时选择了拉出,中盘战斗在此打响。也许古力的实战选择并非最佳,在白棋拉出的过程中,李世石在中央连压了4手,随后又抢到肩冲左边。这样一来,黑棋上中央潜力无穷,古力开始有些被动了。</P>
<P>  在此情况下,古力没有急着侵消,他选择了破下边黑阵和守左下实地,继续用实地向李世石施压。在这个时候,李世石只有围中央一条路了。关键时刻,李世石也爆发了一次。黑89至101手把左下白棋压住,局部处理非常成功,中央黑阵顿时将要成巨空。至115手中午封盘时,中韩两方的职业高手均认为,黑棋稍领先,李世石获胜的可能性大。韩国方面的讲解金荣三八段甚至提到“不出大的变化,李世石将胜定。”</P>
<P>  可下午续战以后,偏偏出现了巨大的变化,缘于李世石的形势判断错误。白116手中央拐的时候,不知李世石是怎么想的,117往右边搭了一下,遭到了古力的锐利反击。可能这里确实是李世石对挡中腹没有自信,也可能李世石是想便宜一下。 在古力反击以后,李世石骑虎难下了。不得不进入屠龙的程序。但白130手冲破了黑中腹,棋事实上已经逆转,因为白龙弹性实在是太丰富了,杀这样的龙可能极小。</P>
<P>  实战进行显示,李世石尽管进行了长考,还是没有自信。当137手拐下,放弃了屠龙的时候,比赛事实上已经结束。</P>
<P>  黑137手拐下,古力140活定大龙出以后,李世石遭到了在网上看棋的韩国棋迷的疯狂攻击。“韩国围棋从现在开始沉没”、“李世石杀了韩国围棋”、“连屠龙的信心都没有了,李世石凭什么当世界第一”、“李世石比古力差远了”。韩国棋迷的疯狂声讨,直播室对话窗口迅速地向上滚动,几乎令人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能看到的最多的话是“李世石,投子。” 白棋大龙活出以后,黑苦心经营的中腹全破了,处处显得薄弱。逆转以后,古力没有罢手,开始了打击李世石信心的过程。只见古力到处找事,专挑李世石痛苦的地方落子。到了上边的时候,李世石终于信心全无,再也撑不住了,于172手时投子认输。</P>
<P>  “世纪大战”中直落两局完胜李世石,古力在双方交手战绩上9-8领先。春兰杯、丰田杯、富士通杯、LG杯四大世界大赛头衔在握,古力在目前拥有的世界大赛头衔方面也已经4比2领先领先李世石(李世石拥有的亚洲杯快棋赛冠军因档次较低,未计入)。两个方面考虑,古力暂时性地成为“世界第一人”,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夏雨)</P><!-- 输出内容-新分页 end --><!-- 投票支持反对 begin --><!-- 投票支持反对 end --><!-- 独家提供 begin --><!--p class=title12>  <a href=http://sports.sina.com.cn/others/200006/3052545.shtml target=_blank>新浪网关于版权的最新声明</a></p--><!-- 独家提供 end --><!-- 球迷论坛显示 end --><!-- 球迷论坛显示 end --><!--体育推荐 begin--><!--体育推荐 end--><!--国足推荐 begin--><!--国足推荐 end--><!-- nba推广 begin --><BR><!-- nba推广 end --><!-- {进博客} --></DIV><!-- google_ad_section_end --><!-- 正文内容 end --><!--关于内容的操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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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思想
<H1 id=artibodyTitle style="COLOR: #03005c">古力:李世石误算致败局 我和小李不可能争霸10年</H1>
<DIV class=artInfo>&nbsp;<SPAN id=pub_date>2009年02月25日</SPAN></DIV><!-- 正文内容 begin --><!-- google_ad_section_star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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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P>
<P>&nbsp;</P>
<P>&nbsp;</P>
<P> 2月25日,古力九段在第13届LG杯世界棋王赛三番棋决战第二局比赛中,执白中盘胜韩国李世石九段,以2比0的比分结束比赛,赛后高兴地接受了中韩记者的联合采访。</P>
<P>  记者:简单评述这盘棋。</P>
<P>  古力:布局阶段我跑出右上数子导致局面落后,在棋盘左边又下出了问题手,中午封盘前如果他下得好一些的话,我形势稍差。中午封盘后他出现了误算,强杀我的大龙,没有成算,后边总是我赢棋的希望大。</P>
<P>  记者:右上角那个二间低夹、双飞燕的定式精心准备过吗?</P>
<P>  古力:昨晚还在想这个定式,如果按照准备的那样感觉还不错,昨晚临机一动,想试一下对手的应手,结果他应得挺好的,结果还不如和俞斌老师一起准备的定式。</P>
<P>  记者:中盘李世石出现了误算,请评价一下。</P>
<P>  古力:我觉得他前面下得挺好的,我一直挺被动,封盘前那手跳(黑115)想先攻击我一下,如果老实收空的话,形势差不多,可能他要赢一点,但他判断正常收官的话他要差一点,所以想下得强一点,便宜一下,结果他出现了误算。</P>
<P>  记者:李世石的状态是不是有点问题。</P>
<P>  古力:这个不好说。我们之间的胜负都很正常,不能以两盘棋的胜负来说明什么,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交手,希望以后还能下出很多精彩对局。</P>
<P>  记者:赛前想过2比0这个结果吗?</P>
<P>  古力:什么结果都有可能,今天如果我输了,我1比2输掉也有可能。我赢了第一盘后,没有想太多,将第二盘还是当作第一盘来下。我们之间的胜负很多。</P>
<P>  记者:你们的棋风很相像,怎么看你们之间的胜负?</P>
<P>  古力:很激烈的,这两盘我感觉他在中盘作战的时候都出现了一点失误,中盘本来是他的强项,当然也是我的强项,我在农心杯赛中就在中盘出现了失误。</P>
<P>  记者:你觉得在哪些方面需要提高?</P>
<P>  古力:还有很多方面需要提高。比如今天很多地方本来应该能走到的,结果都没走到。</P>
<P>  记者:怎么看你们这场世界第一人之争?</P>
<P>  古力:现在竞争很激烈,随便和一个高手下,我都可能输掉,可能我们俩都是当打之年,近期成绩又好,所以说成是“世界第一人”之争吧。</P>
<P>  记者:你们之间的争霸会有多少年?十年吗?</P>
<P>  古力:十年?太长了!现在竞争激烈,能保持五年的好竞技状态就不错了。像李昌镐九段一共获得了17个世界冠军,我现在才拿5个,与他相比,还有遥远的距离。</P>
<P>  记者:这次你的发挥是不是很好?</P>
<P>  古力:第一盘感觉发挥还不错,但实际上两盘棋都很艰苦的,能2比0赢还是很幸运,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P>
<P>  记者:今天赢了棋,晚上有什么打算?</P>
<P>  古力:今晚请大家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能和大家一起就很高兴。</P>
<P>  记者:赛前感受到很大的压力吗?</P>
<P>  古力:压力任何时候都会有的,就像俞斌老师赛前和我说的,赢了也不能说明你就是世界第一,输了也没什么,以后的胜负道路还长。这次我妈妈跟着我一起来比赛,也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在这里我也谢谢我的妈妈。</P>
<P>  此时古力妈妈插话:谢谢儿子!众**笑。</P>
<P>  </P>
<P>  (谢锐)</P><!-- 输出内容-新分页 end --><!-- 投票支持反对 begin --><!-- 投票支持反对 end --><!-- 独家提供 begin --><!-- 独家提供 end --><!-- 球迷论坛显示 end --><!-- 球迷论坛显示 end --><!--体育推荐 begin--><!--体育推荐 end--><!--国足推荐 begin--><!--国足推荐 end--><!-- nba推广 begin --><BR><!-- nba推广 end --><!-- {进博客} --></DIV><!-- google_ad_section_end --><!-- 正文内容 end --><!--关于内容的操作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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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思想
<H2 class=entry-ttl>梅沢、3連覇!【ドコモ杯第12期女流棋聖戦】</H2>
<DIV class=colored>
<DIV id=entry-3873>
<DIV class=entry-text>
<P><A href="http://www.nihonkiin.or.jp/player/htm/ki000346.htm"><U><SPAN style="COLOR: #800080">梅沢由香里女流棋聖</SPAN></U></A>に<A href="http://www.nihonkiin.or.jp/player/htm/ki000364.htm"><U><SPAN style="COLOR: #013cc3">加藤啓子女流最強位</SPAN></U></A>が挑戦する、<A href="http://www.nihonkiin.or.jp/match/fkisei/012.html"><U><SPAN style="COLOR: #800080">ドコモ杯第12期女流棋聖戦</SPAN></U></A>三番勝負第3局が2月25日(水)20時より<A href="http://www.igoshogi.net/" target=_blank><U><SPAN style="COLOR: #65379e">囲碁・将棋チャンネル</SPAN></U></A>にて放映された。 </P>
<P><IMG height=266 alt=ドコモ杯第12期女流棋聖戦第3局 src="http://www.nihonkiin.or.jp/match/12joryukisei_shukyoku.jpg" width=400> </P>
<P> </P>
<P>結果、286手までで白番・梅沢女流棋聖の中押し勝ちとなり、対戦成績2勝1敗で梅沢が女流棋聖位を防衛。 第10期から合わせて女流棋聖位3連覇となった。 </P>
<P> </P>
<P><IMG height=266 alt=12joryukisei_03_umezawa.jpg src="http://www.nihonkiin.or.jp/match/12joryukisei_03_umezawa.jpg" width=400> &nbsp; </P></DIV></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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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鸟老牌超一流71个冠军的赵治勋九段

[ 本帖最后由 力量与美 于 2009-2-28 19: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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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之思想
<P><FONT color=blue>北岛与《今天》的三十年</FONT></P>
<P><FONT color=blue>发布: 2009-2-06 07:43 | 作者: 刘溜</FONT></P>
<P><FONT color=blue></FONT>&nbsp;</P>
<P><FONT color=blue></FONT>&nbsp;</P>
<P><FONT color=blue>&nbsp;《经济观察报》记者刘溜 </FONT></P>
<P><FONT color=blue></FONT>&nbsp;</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2008年12月8日晚,诗人廖伟棠和我去见北岛,约定的地点是香港马鞍山的“映山红”中餐馆,北岛要请客吃饭。北岛已经先到了,坐在餐桌边,手持厚厚的菜单翻看着。见我们到了,他站起身来跟我们握手,身穿一件非常合身的中长黑皮衣,瘦长,清峻,孤高,但是有温和的微笑。</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北岛感冒了,发着烧,嗓音低哑,间或咳嗽几声。尽管自己不能吃辣,他还是为我们点了水煮牛肉和酸辣汤。他吃得很少。“你们多吃点”,他微笑着再三劝道,像一位和蔼的父亲。 那些天他无比忙乱,为12月12日举办的《今天》三十年诗歌朗诵会作着种种繁琐、细致的准备工作。他自己逐一给邀请名单中的十多位诗人兼老友打电话:芒克、舒婷、严力、翟永明、韩东、欧阳江河、西川、柏桦、宋琳、朱朱、孟浪、廖伟棠。 吃饭时,他说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我打算朗诵会那天,台上的诗人和台下的听众,都没有椅子,就坐在一捆捆书上”。</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饭后我们步行去北岛的工作室采访聊天,一路上安静少人。他的小儿子年方四岁,活泼好动,他在家里难以静下来写作,于是租下附近宾馆的一个房间作为工作室。房间里除了桌椅等家具外,别无余物。他和廖伟棠费力地将一张长桌从里屋搬至客厅的靠窗处,他将在窗边写作。</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北岛语速较慢,不时略带迟疑地停顿,用词谨慎节制。他即将六十岁了,由于种种因素,自八十年代末移居国外至今,很少回过北京。在香港他最常去的是一家叫“老北京”的餐馆,他跟老板很熟,可自带酒水。</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自2008年春天起,北岛在香港中文大学任讲座教授,定居香港,与家人团聚,生活终于安稳下来。当我问他在居住过的国家中最喜欢哪儿时,我很快意识到,这样问一个六年间辗转七个国家、搬家十五次的人,是多么愚蠢。“我一无所有地漂流……”这是他喜欢的秘鲁诗人瓦耶霍的诗句。</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多年来的颠沛流离,在他身上打上了深刻的印记,沉郁少言,固执坚守,平静之中仍透露出忧愤。迁至香港后,他仍然批判商业化,批判中产生活对精神的腐蚀,像一个清教徒一样对物质生活保持着高度警惕。 跟北岛一样,《今天》杂志也是命运多舛,三十年中历经长期被禁、艰难复刊、海外辗转迁址。诗人与《今天》,仿佛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孤儿,组成了一个坚牢的家庭。 近午夜时分,我们在路口告别,空气清新,有些许凉意。北岛肩挎一只黑色书包,独自步行回家。 三十年前,在《今天》创刊号的发刊词中,北岛写道:“在血泊中升起黎明的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五彩缤纷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属于大自然的花朵,需要的是真正开放在人们内心的花朵。” 978年12月20日, 在北京亮马河畔的一间农民房——这儿是陆焕兴家——北岛、芒克、黄锐等七个年轻人都到齐了,拉上窗帘,围着一台又旧又破的油印机,共谋“秘密行动”的**振奋着每一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七个人动手干活,从早到晚连轴转,干了三天两夜。陆焕兴为大家做饭,每天三顿炸酱面。 “半夜一起出去解手,咯吱咯吱踩着积雪,沿小河边一字排开拉屎,眺望对岸使馆区的灯光。河上的脏冰反射着乌光。亮马河如同界河,把我们和另一世界分开。”北岛在《断章》一文中回顾了当时的情景。 12月22日 ——这一天十一届三中全会闭幕,晚上十点半,终于完工,屋子里堆满了散发着油墨味的纸页。七人骑车到东四十条的饭馆,要了瓶二锅头,为《今天》的秘密诞生 干杯。接着众人商量把《今天》宣传单贴到哪些地方,又由谁去张贴。北岛和陆焕兴、芒克三人自告奋勇,此去“凶多吉多”。 跟朋友们告别后,在回家路上,北岛骑车骑得摇摇晃晃,不成直线,街上空无一人,“翘起的屋檐像船航行在黑夜中”,在《断章》的最后中他感慨道,“迎向死亡的感觉真美。青春真美”。 第二天,北岛和陆焕兴、芒克三个人骑着车四处张贴《今天》,“三个工人两个单身,无牵无挂的,从我们家出发,我拿一个桶打好糨糊——这是在‘**’的时候学会的。一人拿着扫帚涂糨糊,然后另一个人贴,因为冬天很冷,必须贴得快,要不然糨糊就会冻住,还得放盐防冻”。</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他们把《今天》贴到北京当时重要的场所,西单、中南海、文化部,还有《诗刊》杂志社、《人民文学》杂志社、社科院、人民文学出版社。“当时胆挺大的。”北岛说,“我在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门口碰到了徐晓,以前就认识她。我们正黑乎乎地往墙上贴的时候,她忽然间冲过来。徐晓就这样接上了,她也很吃惊。第二天贴到大学区,包括北大、清华、北师大、**。” 很快徐晓成为《今天》的重要成员。后来她在文章中回忆当时的北岛:“他高而瘦而白,留那种最普通的学生头,穿一件洗旧了的蓝色棉布大衣,戴一顶浅色毛皮帽子,性格抑郁不善言谈。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不会高声说话,也没有激烈的言辞,他的执着深藏在不苟言笑的矜持中。”</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从1978年底到1980年底,一共出了九期《今天》。每一期篇幅从六十页到八十页不等,内容有诗歌、小说以及评论。每一期的印量为1000本左右。 最开始他们到西单那儿去卖,“大家排队买,排很长的队”。他们先把杂志贴出来,读者可以先了解杂志的内容,每期能卖几百本。“价钱大概从钱到七毛钱,在当时的民刊里算是非常贵的”,北岛说。 后来《今天》有位特别能干的“大管家”鄂复明,由他负责,《今天》可像官方杂志一样征订。征订工作做得很成功,在全国有一批可靠的订户。北岛记得,“1979年,到北京开会的韩少功来参加《今天》的作品讨论会,他用一个月的全部工资——四十块钱——买了几十本《今天》,扛回去送给朋友们”。</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 &nbsp;《今天》是1949年后第一份非官方文学刊物,它的出现并非几个年轻人兴致突发的产物。在此之前,北岛、芒克、多多、舒婷、严力等诗人已在“地下”潜伏了十年之久。北岛从1970年开始写诗,那时他是一名建筑工人,名为赵振开。 1970年春,北岛从河北蔚县工地回北京休假,与同学曹一凡、史康成泛舟颐和园的湖上,史康成立于船头,昂首朗诵了两首诗:“解开情感的缆绳/告别母爱的港口/要向人生索取/不向命运乞求……”,“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北岛听后为之一动,问作者是谁。史康成说,郭路生。郭路生是谁。不知道。这位不知何人的郭路生(即诗人食指)的诗句,从此被北岛牢牢记住。</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1971年9月下旬,北岛在工地食堂打好饭菜,和其他知青聚在一起吃午饭。大家为刚得知的消息感到震惊:9月13日,林副统帅乘飞机逃往苏联途中摔死了。北岛慷慨陈词,把别的知青都吓走了。面对那个高压的时代,北岛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叫喊:我不相信…… 北岛与芒克相识于1972年,次年北岛到白洋淀去探望在那儿插队的芒克。“两眼直视,眼珠子微凸,就像两颗石头子儿随时都可能弹射出去,这就是大诗人北岛留给我的最初印象”,芒克曾这样写道。“北岛”和“芒克”这两个笔名是后来办《今天》创刊号时,俩人互相给对方取的。</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 &nbsp;1974年 秋,北岛所在的工地宣传组,把爱好摄影的北岛抽调去搞摄影宣传展。北岛提出的首要条件,就是建一间独立的暗室。暗室建成后,整天拉着窗帘,除了冲洗胶卷照 片,北岛用更多的时间完成了中篇小说《波动》的初稿。后来由于收藏地下文学作品的朋友赵一凡被捕抄家,事情败露,北岛被撤销工地“首席摄影师”的职位,逐出暗室,重新回到原班组劳动。 在当时,写作是一件高风险的事,那些作品都是以手抄本的形式在地下流传的。1973年,徐晓从朋友赵一凡那儿得到了一本手抄本诗集。“用的是当年文具店里仅有的那种六角钱一本的硬面横格本,字迹清秀,干净得没有一处涂改的痕迹。记得其中第一首诗的标题是《金色的小号》,另一首六行诗《微笑·雪花·星星》我一下子就背了下来。”徐晓在《半生为人》中这样写。四年后她才知道这本诗集的作者是北岛。 那时候北岛和芒克还有画家彭刚就多次讨论过,“中国一旦开放的话,我们应该办一本刊物,应该有所作为”。 “到了1978年的秋天,突然各种迹象都表明中国**要开始松动了,包括给右派平反、为四五运动平反等等,这些迹象对我们是一个鼓励。我们就决定从9月份开始,在黄锐家开编辑会,准备工作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北岛说。 《今天》创办后,十年潜伏期默默积存的大量诗歌终于得以走出地下,北岛、芒克、舒婷、严力、顾城、江河、杨炼等,都在《今天》上发表诗歌,这些压抑已久的声音,一经释放,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感染并激励了无数年轻人。</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这些诗人成为八十年代的中心人物,尽管大多数人认为他们的诗朦胧难懂,但这毫不影响他们被视为时代的代言人。而北岛个人的影响力无人能及,以至于后来“第三代诗人”喊出了“PASS北岛”的口号。 有谁没有背过他的诗句呢?——“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回答》),“即使明天早上/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让我交出青春、自由和笔/我也决不会交出这个夜晚/我决不会交出你”(《雨夜》)——今天读来,仍然令人热血沸腾。</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 &nbsp;1980年9月,在出了九期刊物之后,《今天》被查封。他们改头换面,把公开发行的《今天》变成“今天文学研究会交流资料”,内部发行,从1980年9月到12月出了三期后,再次被禁。</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 &nbsp;1981年初清理民间刊物。“大部分民刊的负责人被抓,我们算是幸存者,但也受到了严格的审查”,北岛说。他当时是《新观察》杂志社的编辑。作为《今天》主编,北岛自然首当其冲,但由于拒绝写检查,被停职反省。</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八十年代末北岛移居海外,从一个国家搬到另一个国家,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他在六个欧洲国家住过,1993年 搬到美国,在那里定居。除了写诗,他也开始写散文,写他与国际诗人的交往与友谊,包括金斯堡、施耐德、帕斯、特朗斯特罗默等,写漂泊中遇到的小人物以及各种怪人,也写他在全世界的游历和日常生活。“写他人也是在写自己,要诚实要勇敢。写真实的人物首先要充满爱和同情,但不要忌讳弱点,那是生命的一部分。” 北岛说。</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停刊十年后,《今天》在海外复刊。1990年春天,北岛,还有万之、李陀、高行健、查建英、刘索拉等,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开会,决定复刊《今天》。编辑部最初设在挪威,因为万之在挪威读博士。几个月后万之调到斯德哥尔摩大学工作,编辑部随之搬到斯德哥尔摩。后来又搬到了纽约,然后是洛杉矶,现在搬到香港。</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 &nbsp;复刊后的《今天》从未中断,从未拖期,从原来的双月刊改为季刊,比过去厚多了,印刷也精美多了。不变的是它仍是一份民刊,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曾涌现的大量民刊早已销声匿迹,只有《今天》,奇迹般地存活至今。 “现在我们出到第84期,减去早年的九期,也就是说,我们已在海外出版了七十五期。你可以想像一个刊物在海外生存的难度。”他说。摆在我们眼前的几本《今天》,是“中国独立电影”专辑、诗歌专辑和“七十年代”专号。 在《今天三十年》一文中,北岛写道,“依我看至少有两种全球化:一种是权力与资本共同瓜分世界的全球化,还有一种是语言和精神的种子在风暴中四海为家的全球化”。</FONT></P>
<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 《今天》体现的正是这后一种全球化。北岛总结道:“《今天》反抗的绝不仅仅是**,而是语言的暴力、审美的平庸和生活的猥琐”。</FONT></P>
<P><FONT color=blue></FONT>&nbsp;</P>
<P><FONT color=blue>北岛:靠“强硬的文学精神”突破重围<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刘溜 “《今天》的出现释放了巨大的能量”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我原来以为《今天》只是诗歌刊物。<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今天》从一开始就是综合性的文学杂志。后来说《今天》是个诗歌刊物,是因为诗歌影响大,往往遮掩了其他门类的光芒。比如,《今天》的小说很重要, 出了像史铁生、万之、刘自立等具有原创性的小说家,领风气之先。而评论也并不弱,包括像阿城、黄子平等都是先在《今天》崭露头角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和芒克、多多他们后来都被归入“朦胧诗派”,但你认为你们是“今天诗派”。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有个误解。当时《诗刊》的副主编邵燕祥是我的朋友,他把《今天》创刊号上的《回答》和舒婷的《致橡树》,分别发在《诗刊》1979年的第三期和第四 期上。《诗刊》当时发行量很大,超过上百万份,无疑对“今天诗派”的传播起了很大作用。在后来官方关于朦胧诗的讨论中,却不能提到《今天》。由于缺席,就 只剩下“朦胧诗派”这个官方标签了。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今天》在当时已经是个禁忌了吗? 北岛:当然是禁忌。除了一小部分《今天》的读者,大多数人无法得知所谓“朦胧诗”的来龙去脉,我们当时根本没有发言权。然而,历史从来没有什么定论,总是 在不断重写的。在重写过程中,命名极为重要,因为诗歌本身就是一种命名,对世界的命名。在中国当代诗歌史上,“今天诗派”长期被“朦胧诗派”这个含混的官 方命名所遮蔽,是除掉这个遮蔽的时候了。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能否谈谈“今天诗派”(或“朦胧诗派”)与“伤痕文学”的关系。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去年在澳门举办的关于现当代中国文学研讨会上,一个复旦的教授,居然说“伤痕文学”也包括所谓的“朦胧诗”,我很生气,站起来反驳他说,你既然研究 “伤痕文学”与“朦胧派”,怎么连《今天》创刊号都没认真读过?我们在创刊号上惟一的评论文章,就是针对伤痕文学的,评的是伤痕文学的代表人物刘心武的短 篇小说《醒来吧弟弟》。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批判“伤痕文学”的主要观点是什么?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伤痕文学”基本上是工农兵文艺的变种,是主流意识形态指导下的**性表达,使文学再次成了工具,失去了文学的自主性和丰富性。我看这些教授脑袋进水了,抱残守缺,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连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今天》是一个纯文学杂志,但很多人还是会把《今天》跟**联系到一起。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所谓“纯文学”只在当时的语境中有意义,那是**压倒一切的时代,在那样的语境中,提出“纯文学”就是一种对**的反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八十年代初民刊很多,写诗的人也特别多,知名诗人有很大影响力。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今天》的出现释放了巨大的能量,那是精神的能量,语言的能量。这和精神与语言长期处在高压状态下有关。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转折期,诗歌承担了 过于沉重的负担。诗人甚至一度扮演了类似如今歌星的角色,那也是反常的现象。直到1985年,特别是1989年以后,商业化的浪潮席卷中国,诗歌重新边缘 化。这一**的尾声是1986年在成都举办的《星星》诗歌节,叶文福、舒婷、杨练、顾城和我都去了。叶文福最受欢迎,他写的是**讽刺诗,比如有首诗叫 《将军,你不能这样做》,非常直接,针对社会上的**现象,比如,将军如何占据幼儿园建造了自己的住所。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没听说过叶文福。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在诗歌节期间,叶文福被几个女“粉丝”包围着,有点儿像毛泽东。我后来在文章里写道:“叶文福是青年时代的毛泽东,而毛泽东是晚年的叶文福。”他在 舞台上朗诵时,听众中居然有人高喊“叶文福万岁”。他真的可以发动一场**,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本人也会成为**的根源。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复刊后的《今天》的内容有什么不同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在海外复刊后,《今天》一度处境尴尬。首先是在商业化的冲击下,中国文学处于低谷,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说,孤悬海外,读者非常有限,加上 财力人力上的种种压力。我们为此作出调整,继续寻找有潜力的青年作者的同时,我们把部分注意力转到文化批评上,支持那些边缘化的艺术门类,比如先锋戏剧、 独立电影等。在海外复刊后,《今天》编了很多专辑,大的就有40多个。我们下一期编的是“建筑与都市”专辑,讨论中国城市建筑的问题与危机。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刚说中国文化有很多问题,是哪些问题?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首要的是批评的缺席,现在不仅是美术,也包括文学、电影、戏剧等各个门类,都有这样的危机。不仅没有严肃的批评,甚至各种直接或变相收买的**现象 泛滥成灾,这首先始于美术界和电影界,现在已蔓延到各个领域。如果再不正视这一问题,中国文化就烂透了。 尽管《今天》影响有限,但我们必须发出自己的声音。今年春季号是由刘禾编辑的“中国诗歌:困境与思考”,就是比较系统的诗歌理论专号,这样严肃的批评在国 内几乎已销声匿迹了。今年的秋季号和冬季号连发了两期“七十年代”专号,通过集体的回忆来改变历史书写的方式,展现七十年代特殊的质感。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作这些批评你们没有压力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今天》的好处是,有商业化的压力,没有意识形态的压力,而商业化的压力在编辑过程中也是不存在的——没有广告,不考虑任何商业诉求。这在当今的中国文学中是非常独特的现象。当然,我们得想办法募捐筹款。在这方面我们很幸运,总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有“贵人相助”。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韩东说《今天》的启示在于,“独立身份以及思想自由的必要”,你觉得这两点总结得准确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我不知道韩东做过这样的总结,只知道他为《今天》三十周年所写的感言中这样说:“‘今天’在我看来不仅是一本文学刊物,不仅是一群写作的人以及某种 文学风貌,更是一种强硬的文学精神。”独立身份与思想自由固然重要,但在目前中国与世界这个大的语境中,“强硬的文学精神”则更贴切、更有意义。回首三十 年,《今天》一直处在逆境中,靠的正是这种“强硬的文学精神”突破重围,走出谷底。如果说一个民族需要那么一种精神的话,《今天》就应该是这种精神——它 是无权者的权力,无产者的财富,无家可归者的家园。 “诗歌离不开痛苦的体验”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食指刚刚过了六十岁生日,你把他视为新诗的一个开创者。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对,我们都受到了他的影响,他是1967年开始写作。正如我在关于“七十年代”的回忆录《断章》里所写的,第一次听到食指的诗时,我们都还在写旧体 诗,这显然与毛泽东有关,他的37首旧体诗词我们当时都会背诵。1970年春天,我和两位同学到颐和园划船。我至今清楚地记得,一位同学站在船头朗诵了食 指的一首诗:“解开情感的缆绳/告别母爱的港口/要向人生索取/不向命运乞求”,那些诗句对我产生的震撼是无法描述的,为我的人生打开了一扇意外的窗户。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现在我们都不太了解食指,最多知道他的《相信未来》。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这很可惜,食指是非常重要的诗人。虽说自1973年精神失常以来,他的写作没有早期的那么出色。中国人太健忘了,尤其是商业性的娱乐文化在不断吞噬着年轻一代,他们对过去所知甚少。要知道他们失去的不仅是传统,也在失去想像的空间与能力。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参加很多诗歌朗诵会,你喜欢朗诵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起初一点都不喜欢,我是比较内向的人,不太喜欢公共场合,但后来在国外待久了,朗诵成为一个诗人的生活方式,尤其在美国,甚至是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很多美国诗人都靠朗诵为生。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开始不喜欢朗诵,后来有所转变?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我在我写的散文《朗诵记》里谈到,除了内向的性格,还有早年的朗诵经验对我们的影响。过去**式的朗诵方法,声音特别夸张,高八度,字正腔 圆。在八十年代有个殷之光朗诵团,他们代表的就是那种朗诵方式。我们后来有意识地克服这种朗诵方式,追求一种比较自然的与呼吸有关的音调与节奏感。朗诵对 写作是必要的调整,你会知道哪些地方需要停顿。美国“黑山学派”提出了朗诵与写作的关系,特别强调呼吸的重要。“黑山学派”是美国“垮掉一代”的重要分 支。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曾批评过,美国六七十年代后的诗歌主流是叙事诗,你不喜欢叙事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这和中产阶级生活方式有关系。二战以后,美国中产阶级占据了社会主流,诗人也大部分中产阶级化。自五十年代末美国大学建立了创作课,把一大批出名的 诗人网罗到大学,成了教授。总而言之,诗歌离不开痛苦的体验,没有这种体验,写诗就会变成一种文字游戏。而叙事是英语文学的传统,没的可写,就往叙事上 靠,写自己身边琐事,比如生活中遇到的小麻烦,牛奶坏了、狗丢了,等等。我在美国教书时,特别在课程安排上声明,我反对的正是美国叙事性诗歌的主流,故特 意选择二十世纪国际现代抒情诗作为教材。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有没有讲过希尼?不过希尼的诗也是比较叙事性的。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没有。其实我是他的诗歌的第一个中文译者,1986年就翻译过他的诗,只是没有发表。但我并不那么喜欢他的作品。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叙述跟抒情是不是被分得太开了?诗是可以把叙事和抒情结合在一起的。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其实写叙事诗并没什么错,关键还是怎么写。中国自古以来有不少出色的叙事诗,像 《孔雀东南飞》、《胡笳十八拍》、《长恨歌》,等等。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喜欢卡佛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喜欢。不过看卡佛最好看英文原作。我跟苏童讨论过这个问题。苏童的英文并不太好,但为了掌握卡佛的精髓,他查字典把卡佛的原作几乎通读下来。卡佛的小说非常微妙,那种微妙很难在翻译中传达出来,我看过一些译本,都不太够味儿。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他也写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我跟他还有点儿渊源关系。我从1999年起在美国柏罗伊特学院教书,每年秋天都去,只教七个星期。有人捐钱设立了专门的奖金,每年请一位美国作家来教书。这个项目最初是为卡佛而设的,那是1988年,结果卡佛那年病故了,由卡佛的夫人顶替。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我所知道的是,在国内的诗人中,你比较欣赏的是张枣和柏桦。除了他俩,还有其他诗人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是的,我挺欣赏他们俩的。他们两个同是学外语出身,具有双重文化的背景。柏桦有点儿可惜,他在八十年代的写作有很强的张力,到了九十年代,商业化冲 击太大,他曾做过书商的“枪手”,编写了一百多本书,靠此维生。这种生存的手段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一点我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后来他转向中国古典诗歌, 但都没有他早期的诗那么好,遗憾。这些年国内的诗歌,我读的不多,故无从评价。《今天》原来是张枣和宋琳做诗歌编辑,最近由廖伟棠接手做诗歌编辑,与宋琳 合作。廖伟棠年轻有为,希望通过他能和更多有潜力的年轻诗人保持接触。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刚才说到,美国把这些诗人、作家请到大学里教书,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影响到了他们的写作,你后来也一直在大学里教书,你会不会担心给自己写作带来什么影响?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外在条件并不总是起决定性的作用,再说我大半生都在动荡漂泊中,过几年安稳的日子不会轻易代替我的过去,不会轻易改变我,当然也要保持警惕。这么多 年来,我在美国大学当客座教授或驻校作家,都是临时的、短期的,东奔西跑,居无定所。我终于在香港得到稳定的教职,但愿能利用生活的稳定多写点东西。 “对漂泊者来说是没有选择的”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平常怎么关注国内的情况?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国内只是我的关注点的一部分而已,这和我的阅历有关。这些年走南闯北,比如我去过中东,中东的冲突就会引起我的特别关注。还有在这二十年的漂泊生涯中,我认识了很多外国朋友,我们会在世界各种文化活动经常见面。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大概已经习惯了经常旅行吧,在路上也能写作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我形容我的生活就像钟摆的两极,旅行变成生活的一种常态:在家就会想念旅行,在路上又会想家。这些年我已习惯在路上写作了,尤其写专栏,到期要交稿。有时候在飞机上也要写。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住过那么多国家那么多地方,你觉得哪儿比较适合自己?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这就是像你这样不太了解我们生活方式的人提的问题。其实对漂泊者来说是没有选择的,到一个新地方要尽快地适应环境,比如要马上了解,到哪儿能买到酱 油和醋,到哪里去租车。这就像动物,尽量保护自己。而且不能太伤感,因为不断搬家,总不能对每个地方都伤感吧?这种生活方式也决定了你的生活态度,你不是 游客,要保持生活的重心,这个重心是不以场景变化为转移的,这是漂泊者的重心。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在《断章》中提到拉赫玛尼诺夫曾激荡过你们的心,你从小就能听到很多古典音乐吗?是不是主要来自俄苏——就像文学那样,你听的古典音乐是不 是主要还是浪漫派的(俄苏和德奥)?音乐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金斯堡和爵士乐、摇滚乐关系很大,你喜欢爵士和摇滚乐吗?崔健接受采访,问他对八十年代有 影响的人物有哪些,他首先提到“朦胧诗人”。你和崔健有接触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我很喜欢西方古典音乐,纯属业余爱好。随着时间推移,我从浪漫派转向古典派,从交响乐转向室内乐,甚至越来越极端,只喜欢听独奏。我也喜欢爵士乐, 特别是早期的爵士乐,喜欢那种原创的、奔放的、无羁无束的感觉,而大多数现代爵士乐越来越冷,就像现代人一样,好像被冷冻似的。我完全不懂摇滚乐,但我喜欢崔健,特别是他早期的代表作,就有我刚说的那种原创的、奔放的、无拘无束的感觉。我和崔健有过几面之交,有一次还一起过生日。我们是同一天生日,我比他 正好大一轮。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印象中好像好多诗人都说过类似的话,诗人就是不断地回到童年。你对这话怎么看?你重视童年经验吗?这种回顾跟写作状态有什么联系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童年是一个生命的开始,也是生命的重心。对诗人来说,重要的是要忠实自己的开始,并保持重心,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童心未泯”。但仅仅停留在童年经 验上是不够的,还要从中生长出另一种东西,即“青春风格”,那是一种更成熟更持久的生命力,或许就是韩东所说的“强硬的精神”。我正在写一本类似回忆录的 书,讲述我的童年我的北京的故事。其中的片断首先以专栏的形式发表在《财经》杂志上。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国内的很多创作者一过中年就面临危机,创作乏力,精神萎缩,变成一个掌握世界、不再发问的人,被称为中年现象。你对此怎么看?你有过中年危机吗?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这与我刚才说到的“青春风格”有关。一个诗人应该一辈子都坚持这种“青春风格”,直到生命的终点。因为诗歌本质上属于“青春风格”,它决不与生命妥协,否认衰老否认死亡。正如陈敬容的诗集的题目 《老去的是时间》,说出了诗歌的精神本质与骄傲。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济观察报:你有句诗早已成为名言,“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一个人”。撇开这句话,好像一个有所理想与坚持的人,大抵会有点英雄主义情绪。你现在对英雄是怎么理解的?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岛:看来你根本没读懂我的这首诗。在如今这年代,有何“英雄主义”可言?能做一个人,而不做狗猪牛马就很不容易了。<BR></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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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之精神

自由之思想
<H1 id=articletitle><FONT color=blue>阿城: 音乐是种生活方式</FONT></H1>
<P id=articleinfo><FONT color=blue>发布: 2009-2-20 00:04 | 作者: 双渐 </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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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id=articlebody><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您什么时候开始听音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小时候。<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街头巷尾就有音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比如叫卖,那是有音律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的叫卖是三分损益律的,有的叫卖是纯律的,还有混杂在一起的。音程不同,可以辨别得很清楚。<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比如磨剪子磨刀的吹的那个号就有大三度,有小三度。<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另外很重要的是中立音,不同民族的音感是不一样的,就是说有些音并不准确落到标准音高上,而是趋近。我们常常说的那个“味儿”,就是这个原因造成的。这可以算是文化上的差别。<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现在想起来,我的小学不是音乐小学,但音乐课实在是不可思议,从五线谱开始教,视唱。一年级的考试居然是老师在钢琴上弹一个音,要你到黑板上的五线谱上点出这个音,同时到钢琴前再弹出这个音。我考的不错,我是有固定音高听觉的人。我猜我们的音乐老师是个专业音乐人,她一定有个自己的教育计划。我后来转学到别的学校,最大的麻烦是不识简谱,被班上笑话。<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小的时候音乐环境很丰富。现在没有了,周围走着的都变成自己戴耳机的人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许多人喜欢用“懂”与“不懂”来表述古典音乐。我觉得这里面没有懂与不懂的问题,只有喜欢不喜欢的问题。<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音乐是直接的,就是频率,直接影响你的状态。音乐不象文字。文字是符号,需要经过学习去解读这个符号,再转换成情感什么的。音乐是频率,从耳朵直接就进去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我刚开始听古典音乐的时候看过一本音乐普及书,里面都是对音符和旋律的“解释”,比如把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开始的几个和弦叫“命运在敲门”。结果听来听去,发现音乐是不能这样和某个意思或者场景一一对应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其实这个也没有关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就是中国那句老话: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最后会修行到不去理会那是不是“命运”在敲门。你要不接着修行,那就只好停留在“敲门”阶段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一般人听古典音乐常常是从贝多芬和柴可夫斯基的作品开始进入,听着听着跑到了两极。向后停在马勒和肖斯塔科维奇那里,向前停在了**那里。这是个挺有意思的现象。<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你刚才说的这个现象特别有代表性。为什么古典作曲家的作品演奏最广泛?因为没有版权。创作者死后50年版权期限一过,敞开演呐!那是白拣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由于有版权保护,演奏现代作曲家的作品要付版税,演奏者和唱片出版人就要掂量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美国有规定,每次古典音乐演奏会必须加一个当代作曲家的曲目,这样让老市场带新市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要不然,人家活生生等你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您在美国住了很多年,那里的古典音乐市场是怎样的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不景气。<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时代不一样了,古典音乐的观众正在流失。<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美国大型的卖CD的世界连锁店Tower Records里,现在古典柜台都没有了。我八十年代去美国的时候是很大的,你眼看着它萎缩,直到最后关掉。<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国外的古典音乐会是怎么一种情况?也没有人去听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你知道爱乐是什么意思?爱乐就是“业余”的意思。<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伦敦交响乐团,这是政府。伦敦爱乐乐团,这是业余。“爱乐”就是音乐爱好者,最早是音乐爱好者出钱请乐师演奏音乐,后来爱好者成为会员制,是种荣誉,交年费,演出之前有通知,今年有些什么曲目,谁指挥,谁演奏。演出的时候,你就来听。国外音乐会市场,会员制是维持的基础。<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所以,爱乐在维持古典音乐市场方面功绩很大。<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可是美国有许多世界著名的交响乐团。比如纽约爱乐、芝加哥爱乐、费城爱乐、波士顿爱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这些乐团除了维持本地,还要到外地到世界上去转,它不走摊儿,起码我们北京国际音乐节就办不成啦。<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七、八月份放假了,有钱人都不在美国呆着。九月份度假避暑的人回来了,演出季开始,歌剧开始唱,古典音乐也开始演了,那些乐团就一定在自己的地盘演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在电视里看过英国的“逍遥音乐会”。虽然演奏的是古典音乐,但形式很特别,不是那样“严肃”。<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这里面反映的不是对音乐的态度,而是古典音乐试图再回到当代普通人的生活方式中来。<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古典音乐已经成为博物馆的东西。<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卡拉扬指挥音乐速度普遍快,快的……就好象是演奏完了要急着上厕所一样。(笑)我心说,您着什么急呀,演出之前这些事儿都解决了不完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是玩笑。其实比卡拉扬快的指挥有得是。<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们如果不了解西方古典音乐市场滑落的现状,就很难体会卡拉扬的苦衷,这苦衷就是他要想怎么把听众拉回音乐厅。卡拉扬自己说,现在人喜欢速度快,顺应潮流。<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中国人现在都说 “快节奏”,“节奏”快。错了!节奏怎么会快会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只有速度有快慢,节奏是拍子,是型。你说三拍子改四拍子,这个可以,型改了。但是让三拍子再快一点……怎么快?快三步,慢三步,要求的是速度快或速度慢的三拍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所以现代人要求的实际上是速度要快一些。<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卡拉扬把速度提上去了,而且在这个基础上还强调弹性。这是卡拉扬的特点,你喜不喜欢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对当时的古典音乐市场来说,是有作用的。市场不垮,就还有的玩儿。市场垮了,谁也别玩儿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前几天看了一张瑞士韦尔比亚音乐节十周年音乐会。许多世界级的音乐大腕都出席了,像詹姆斯·莱文、阿尔格里奇、祈辛、麦斯基、克莱默,还有中国的郎朗。新老大师组合,四手连弹,整个演出感觉很娱乐,很“秀”。<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从市场来说,这种方式都是值得鼓励的。秀呀,折腾呀,反而吸引人。因为古典音乐市场实在滑落得太厉害,真需要这样的折腾。<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在台北曾经听过一场贝多芬的三重协奏曲,有马友友和林昭亮。<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台北中正纪念堂旁边有一个改建的音乐厅,就在那里演。我觉得他们用的形式不错,在音乐厅的外面架起一个非常大的屏幕,转播放里面演出的实况。凡是花不起钱,进不到音乐厅里面去的人,就坐在广场看大屏幕。演完之后,三个演奏家被指挥拉着走出音乐厅,专门要给广场上的人鞠躬。<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次去台湾是为老侯(侯孝贤)的电影。<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个导演助理,从来也没有听过所谓的严肃音乐。我介绍说马友友拉的音色很好,不妨听听。结果那天晚上导演助理带着女朋友一起去了。我们一堆人就坐在广场听,这小两口从此就听上了。后来疯狂买碟,连连赞叹好听。<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场音乐会结束的时候,马友友他们出来给广场的观众鞠躬的时候还下着雨,都打着伞。这个举动显然对我刚刚说的小两口发生了作用。<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就是要闹出这样的动静来!不能总是——这是严肃的,这叫高雅,你听得懂吗?!这就完了。受众一点点剥没了,最后就剩三、五个人,音乐会的票卖给谁呀?票卖不掉的话,这个市场就崩盘了。把古典音乐往“雅”那边推,有毁古典音乐的意思。Classic翻成古典是翻差乎了,应该是经典,经典,听着就离我们近些。<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记得好多年前,曾经听过陈佐煌老师就美国图书馆的音乐资料馆藏发过感慨。他说图书馆的音乐唱片应有尽有,在国内别说一般音乐爱好者,做专业音乐工作的人如果有这样的条件也就知足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美国的图书馆音乐储藏很丰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即便是一个市(这个市也就相当于我们的一个朝阳区)的图书馆里,几乎全世界的CD都有,你可以随便借。<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盗版为什么在美国不流行?因为你何必盗?不必要嘛,到处都可以拿得到原版。你在图书馆里看见唱片,没有听过,不了解那个演奏家,那你就借回家去听。另外,你在大学修古典音乐课的时候,老师也会给你开一些单子,要求你听什么。这些东西学校图书馆也有,市里面图书馆也有。像洛杉矶这个城市是几十个小市组成的,每个小市都有图书馆,然后洛杉矶还有一个大型的中央图书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你如果真想听的话,这些图书馆就足够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些图书馆不仅音乐资料丰富,设施还很齐全。有一个一个的小格子,你可以在那里听,但必须用耳机,不能够出声影响别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如果这个城市确实没有你需要的音乐资料,因为你挑的音乐版本太老。只要你可以提供所需CD的编号,图书馆会帮助你寻找。他们会在全国的图书馆系统找,哪个图书馆有,会直接寄到你家,这些服务都是免费的。你听完之后,就还给离你最近的那个图书馆,(包括书也是这样)它整个是一个系统,不必再还到中央图书馆。如果美国境内没有,图书馆甚至还可以做国际链接,到欧洲去寻找。象一些小唱片公司录制的CD,只发行很少的数量。比如你是搞专业的,或者听得特别冷门,它也会找到你需要的唱片寄来。你等着吧,也就是一个星期。<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纳税人的钱不是白交的!政府不仅要服务,还要讲究服务质量。<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双渐:在美国,指挥家们的声望、地位是怎样的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阿城:不是因为我是音乐发烧友,我才尊重指挥。如果是个做IT的人,不听交响乐,就不尊重音乐指挥了?不是。美国人对所有有成就的人都是尊重的,不管你从事什么。<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个和中国不好比。这些人会投入很大精力去参加公益事业,比如慈善演出。别管多大牌的指挥,如果有问题,只要你敢写信给他,他就回信给你。比如说你写信说听了他一场音乐会,有一种乐器的声音没有听到。他会回信给你回答这个问题,这种回信往往还很亲切。他会告诉你可能是因为坐的位置不对,还会建议你下次再听他的音乐会换个位置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互动的时候你会知道,并非音乐爱好者才尊重他,是整个社会都觉得,他在这方面是个好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另外,这些人还有许多让人尊敬的社会职务。<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比如伦纳德·伯恩斯坦。在美国,比他指挥更有名气的是他是一个业余救火队员。<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美国是个移**家。<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最早那些英国人老远的坐着“五月花”过来,好不容易弄了几栋房子,什么最重要?防火最重要。直到现在,救火队员的地位很高。任何**,没有救火车参加,没有救火队员参加,那是不够级别的。每年元旦洛杉矶有个玫瑰花车大**,现场世界转播,消防车队在最前头,每辆车都擦得象从来没救过火似的。救火队的小伙子脖子都和脸一般粗,那都是姑娘们的最爱呀!救火车擦得锃亮,小伙子勾在车栏上,跟下面一打招呼,当场就有姑娘晕过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伯恩斯坦是个业余救火队员。<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据说纽约有一次着大火,当时伯恩斯坦正在指挥。<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专业救火队员不够了,需要动用后备人员。动员令一下,跟打仗一样呀。通知送达,老人家正指挥着呐,结果他把棒子放下说,大家等我一会儿,我先得去办点事。<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救火可是头等大事! </FON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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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id=articletitle><FONT color=blue>当代艺术未及新文化标高</FONT></H1>
<P id=articleinfo><FONT color=blue>发布: 2009-2-13 08:04 | 作者: 徐佳和 </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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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blue>——《东方早报》“三十年艺术”专访</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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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编者按: “85新潮”,一直被视作中国当代艺术的起点,因为当年热血沸腾的艺术家在官方艺术之外树起了一面前卫的大旗;九十年代的玩世不恭依然带着对主流的抗争;直到现在,**化的一代诞生时,中国的当代艺术终于赶上了世界列车,却无法站在一个独立的高度,按自己的话语言说。<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访谈人:徐佳和(《东方早报》记者)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说一下对你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和一部电影。<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影响最大的一本书是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这本书写了一个男孩天生为艺术感召,在极度孤独状态下走完艺术的道路。电影是贝尔托鲁奇的 《遮蔽的天空》,这部电影强的开头强调了“旅行”和“旅游”的区别,寓意一个现代人的历程应该在精神上是一个彻底的旅行过程,他不会再回到精神萌芽最初的 家乡。<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这三十年,除了时间,你身上最大的变化是什么?<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最大的变化,是经历所带来的对事情结局和人的预感更多的支配了每一次的自我决定,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更多受幻想、理想和冲动支配。<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开一家书店,兼带酒吧、艺术空间。<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你喜欢你现在的职业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70%喜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对你居住的城市有什么要求?<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有很好的书店以及理想主义者。<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爱情、友情、亲情在你的生活中各自处于什么样的位置?<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从最高境界,爱情应该是一种意外到来的精神之爱,友情是一种战友之爱,在为共同的信念和绝对目标并肩战斗中形成。亲情是一种相濡以沫,因在日常生活中受难和依存逐渐厚积月累。<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美术不过就是时代插图<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发展,应该分哪几个阶段?每个阶段各自思想的重点在哪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中国的当代艺术发展主要经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从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中期,当时最重要是文学和思想解放,而不是美术,基本价值观和情怀基 本都是思想界和文学界塑造出来的,美术不过就是时代插图。大家看的都是刘心武、蒋子龙的小说,舒婷的诗歌。美术开始受伤痕文学的影响。<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第二个阶段:八十年代中期到1993年左右,85新潮在官方艺术之外竖起了一面前卫艺术的大旗,重新将西方艺术从后印象派到后现代艺术近一百年的现代艺术学习了一遍。艺术圈的新一代强调艺术语言的先锋派,逐渐脱离跟社会现实的关系,主要跟西方艺术史发生关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第三个阶段:1993年到1990年代末,当代艺术受到主流社会压制,开始绕过本土直接到海外发展,并逐渐因为中国的**背景受到关注,一批中国艺术 家在海外出名,以中国符号和玩世不恭的艺术为主,形成了西方式的“想象中的中国当代艺术”,这个模式主要是用西方的后现代语言表达中国的符号和玩世不恭的 泼皮态度,并开始影响海外收藏以及国际的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和解释模式。<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另一方面,九十年代中前期,独立策展、艺术村的生存状态、画廊和双年展模式开始萌芽和建立。九十年代在艺术语言上涉及到新媒体艺术、观念摄影和计算机艺术的探索,到1995年以后,前卫艺术开始转向当代社会的变化和表现对商业社会的消费主题,当代艺术由此真正形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第四个阶段:就是2000年以后至今。当代艺术逐渐受到中国本土社会的关注,初步建立了一个当代艺术的展示和市场体系,艺术资本的介入,使原来的反叛 艺术群体逐渐成为社会时尚和商业明星,原来的前卫艺术家变成符号艺术家。他们的作品不再有艺术创造,而是重复生产自己出名的形象,并在炒作集团和市场运作 下,形成天价作品。在这个背景下艺术界展开了关于艺术和市场资本的辩论,涉及到一个当代艺术主流化和商业化以后,如何重新确立新的价值观和出发点。<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中国当代艺术花了20年补西方课<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大家一直把八五新潮当作中国当代艺术的起点,而您却说八五新潮并不是“当代艺术”,为什么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85新潮现在的价值是被媒体的宣传高估了。85新潮不是当代艺术,只是一种新潮运动,1980年代,西方已经兴起激浪派。85新潮引进的是滞后的西方艺术语言,学的是西方二三十年代的东西,引进了不是新潮的新潮,不是时髦的时髦。<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严格的说,当代艺术三十年代的前二个阶段不算当代艺术,第一个阶段主要是一个后冷战社会主义的**解冻期文化的一部分,第二阶段主要是一个恢复对西方 的知识背景的了解和尝试西方意义的现代主义艺术、后现代艺术(波谱艺术)和观念艺术,并没有真正触及产生于西方七十年代后期的当代艺术概念。<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那您觉得中国自己的当代艺术该从何时算起?<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当代艺术三十年仅仅是恢复了曾经中断了的现代艺术的进程,是二三十年代徐悲鸿、林风眠、吴大羽等正在进行的现代艺术的延续。1970年代末重新 衔接上了这个过程,80年代是一种补课,补充的是二三十年代的表现主义、达达主义、未来主义,这些在当时上海的报刊杂志上早已有过介绍,只是解放后的青年 人不知而已。我们用了二十年重新补课,一路急追,直到把徐悲鸿、鲁迅当年早已知道的东西补完了。到1995年左右把观念艺术、新媒体艺术等课补上,信息才 开始与世界艺术同步化。<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真正的当代艺术从95年开始,95年是个标志。社会的转变带来城市景观的变化高楼大厦、麦当劳等视觉资源的变化,带来创作题材的转变,“70后”也是一个标志:市场改变中国之后的一代其艺术以消费社会的文化经验和**化的人格为基础,并注重自我感觉的表达。<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96年举办第一届上海双年展,香格纳画廊也在上海落户,本土艺术体制建设这一块主要是在90年代。<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到今天,中国当代艺术对于西方的学习过程已经全部走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当代艺术图像的语言方式还是西方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那么中国当代艺术现在正处在哪个发展阶段上?其他国家有没有过相似的发展阶段?<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中国当代艺术目前处在相当于美国五十年代的抽象表现主义时期,美国五十年代艺术语言的概念来自欧洲的,语言气质有了自己的感觉,美国在完成了对欧洲学习之后产生了自己的波普艺术等等,开始表达自我感受和经验,与中国崛起后的新气质有一定的相似之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早报:现在把所有的艺术都认作是当代艺术,近十年来创作的艺术全部归到当代艺术的篮子里去,你觉得该如何判断当代艺术?<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朱其:现在叫不叫当代艺术已经不重要,这个词已经没有实质性的意义,关键在于艺术有什么价值。首先在于语言的创造性:中国当代艺术过去三十年主要是一 种对西方现代艺术语言进行半模仿半改造的运用,虽然不再像罗中立、何多苓他们一样直接照搬西方语言,但在世界范围还缺乏原创性。艺术也不是产业和商业,商 业和产业的意思是成批生产和复制一个样品,并追求利润最大化,真正的艺术不可能是批量生产的。现在很多知名艺术家批量生产自己的作品风格,这就是艺术的生 产化和商业化。图像的语言方式还是西方人的,王广义虽然画的都是中国形象,画的图像方法还是西方的,笼罩在模仿的阴影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还有一个价值观的高度:艺术尤其是前卫艺术价值观是跟主流社会保持距离,坚持艺术家的自我独立性,并对社会有批判和反省,艺术不是娱乐,真正的艺术要承担文化的创造责任和表达社会良知。<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里还涉及到一个评估问题,你不能因为市场的原因过高估计了当代艺术,从价值观上来说,我们处于社会主义**解冻时期的文化高度,还没有真正走到人类 自由的精神高度,三十年对中国是有意义的,对世界没有普遍意义。1991-1993方力钧他们表现的玩世不恭,文化精神上虽然比伤痕美术时期还下了一个台 阶,但总比没有表示的表示好,当时主流也会**玩世不恭,但对玩世不恭的艺术评价过高也是有问题的,他跟三八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精神还是有差距的。相比较现 在的**化人格,文化上,整个三十年是一个人格萎缩的过程,八十年代的知识分子精神和文化责任感正式丢失。当代艺术处在一个摆脱了非主流困境但尚未站在中 国新文化的高度。<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2008年12月25日《东方早报》<BR></FONT></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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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blue>一个诗人的深圳史</FONT>
<P id=articleinfo><FONT color=blue>发布: 2009-2-13&nbsp; 作者: 王小妮 </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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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FONT face=楷体_GB2312>(引言)一个城市和一个人看来没关系,其实,它就是潜藏在每个人心里的钢筋水泥。</FONT></FONT></P>
<P><FONT face=楷体_GB2312><BR></FONT><FONT color=blue>&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最开始知道“深圳”这两个字,文化大**还没开始,有一篇报告文学《车从深圳来》,收在名为《小丫扛大旗》的一本书里,写的是从大都市香港经过小镇子深圳到达广州的广九铁路女子包车组和香港资产阶级香风臭气做斗争,小孩无聊乱翻书,细节全都忘了,到底什么叫“香风臭气”,还有“圳”字的少见,所以一直都没忘记。<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85年4月,我从罗湖火车站下车,头顶上是稀疏的竹棚,阳光向地面泄露细碎的影子。深圳,还没什么城市的雏形,少数地方是刚被翻开红土,更多的是荒野和小山,芦苇丛长得疯狂。以后的年头我们就在这里安家。街上经过着几乎没乘客的公交车,售票员拿一面卷成棍子的三角小红旗,探出头来敲着车厢,喊叫着路人避让,表示它要转弯了,那一带当时叫人民桥。<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刚来深圳的第二天,我和某人有一段对话,闲谈到一个当地女孩的诗:出门闻到稻子香。对话者是老宝安人,对稻子有感情,很推崇那首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他问,你觉得深圳这里未来会怎样。<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答,不好说,它还不具备城市的基本功能。<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人问,将来呢,我广州去过,能不能比得了广州?<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不知道这些黄土能不能变成广州,就说,只要比我去过的广西小城梧州强就行,公共汽车售票员不要像个赶马车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后来,它就紧贴着我们的日子不停地变,我看谁都不知道它能变到哪里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被绑的孩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哪会想到,被我所经历过的就这样成为了历史。完全透明甚至感觉还热着的白开水,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色泽沉郁的浓茶。<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记忆中最初的深圳是个未知的大工地。从圆岭住宅区向空荡荡的西南方向望,红土滚滚里可见的惟一建筑物是今天的天虹商场。如果把我当年离开在圆岭的家,一路去天虹商场所走的线路标示在2008年新版地图上,简直是一条荒诞之旅,只有超人才能斜穿过这之间几十栋高楼的大堂和钢筋水泥柱。<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夏天,没什么方式能消磨炎热的夜晚,我们这些新移民漫无边际沿着空马路走。发现远处一片低矮席棚下面逆着光跪了一个人,矮小,长头发,像个女人。一行人中有做记者的,有新闻敏感,他说,有新闻了,是拐骗妇女的!说着就跑,穿过野生的芦苇和发出恶劣气味的水坑。<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是**荒地中一个由废旧汽车轮胎围成的废品收购场,席棚前跪着个十岁多的男孩,佝偻着垂着头,倒背手被绑在木桩上,又黑又瘦。经营废品生意的老板出来了,潮州人,棚屋前露天摆着功夫茶摊,几个赤裸上身的年轻人蹲在一边咕嘟咕嘟抽竹筒里的水烟。老板说,是个贼,偷汽车轮胎,而且不是一次,是惯盗。老板说着说着,自己发了火,猛然起脚,狠命踢了那孩子一脚。那孩子不仅不言不语,连头都不抬,只是向前踉跄。记者制止老板,说他还是孩子。没想那老板暴跳如雷说,他是贼!比他细的崽我都抓过,全是贼,几个一起来偷,好彩今天我抓住这个,没让他们全跑了!我们拿出记者证,责问这老板私设公堂,犯了法。他并不怕,说私刑算什么,我抓一个就斩一个手,看他还敢不敢偷!越说越气,又冲过去踢跪在地上的孩子。我们说找派出所,老板很不屑。<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们四处看看没路灯的空地,到处堆放钢筋水泥铁皮木板,谁也不知道派出所在哪。<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就在我们想追究眼前这个凶老板的时候,一阵混乱喊叫,那个孩子跑了,地上滚着轮胎,几个打工的疯狂跑去追,那孩子逃得真快,眨眼消失在茅草中。<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傍晚遇见小偷这事,被记者连夜写了,第二天发在报纸头版,算重要新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街头冰室<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冰室是什么东西?<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它的出现到消失很短暂,在我们旁边擦身而过,再没复出过。按照旧说法,它就像一场“眼前过”,早年的乡村放电影不叫放电影,农民们夹着板凳说,瞅“眼前过”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深圳的工棚间出现不少临时搭建的小店,离着还好远,已经看见手写的“冰室”两个不太美观的字,不知道又冒出了什么新奇时尚东西。我最早去的冰室,大约在今天深圳荔枝公园西门到已经拆掉的几家花鸟鱼虫店之间,当时的深圳图书馆还没完工,红泥浆里陷着挖掘机。那间冰室是个简易席棚,里面有得坐,人一进去,惹起**蚊子苍蝇。我们满脚踩的泥,从冰室里端出一杯带冰茬的水,色彩绝对鲜艳,看着透蓝的天空慢慢享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大约在冰室存在的同时,街头少数银行酒楼崭新的茶色玻璃门上出现两行竖排字:冷气开放,推门请进。有个从北京来的大学教师恰恰被这两行字给震慑了:连空调都开放了,收费必然高,请进去的不单是你本人,更是你口袋里的人民币。那种紧闭的门他绝不敢进。<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对于北方来的人,这蛮荒之地的湿热实在可怕,来了又退回去的同样不少。<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你到深圳那地方做什么<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一个美国短篇小说《你在圣弗朗西斯科做什么》,写一个爱管闲事又老套的邮差对新搬进社区的一对嬉皮士青年的疑虑和监视。我几乎不买小说的,大约1986年,在一家现在早已经消失的书店里看到它,立刻买了,完全是以为它的书名,被那种质问的句式。<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你来深圳想做什么?这是1980年代中后期新移民之间最自然的对话。<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人为理想,有人为自由,有人为爱情,有人为逃避。2003年的夏天,我和儿子在华强北顺电商场门前,这个全部童年记忆都在深圳的年轻人说:你知道眼前这些急匆匆冲红灯过街的人都是为了什么,答案只有一个字:钱。哪个的奔波都是为了钱啊。<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他是被我们带大的孩子,更是被这个城市带大的一代,是眼见着理想主义蜕变成为拜金狂潮长大的,他有资格有体会,所以能一语中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说过,特殊的年代,几年就出现另一代人。进入1990年代,涌入这座城市的外来者们好像集体校正了准星,目的惊人地一致,对准了经济**。内地一所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内科医生认真地问我:如果我去深圳,能拿到现在报酬的几倍,收红包很普遍吧?<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世界上先南辕而后北辙的实例不少见,我们作为直接亲历者不失落也不惊奇。但是,我在2008年3月几乎整月的漫天阴霾里想,谁会想到,我们头顶上的天会变成这样?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华强北的23年<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深圳华强北只是个地域名称,但同时它又在华强北这三个字后面饱藏着故事,如果低于百年的历史也可以称作沧桑的话,我见到的华强北虽然不过23年,却早已历经沧桑。<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第一次进入华强北,见到空荡荡一片工业区,编号的仓库,高门矮墙,偶尔经过一辆载货车。有个朋友请我们到他的办公地看看,他住一幢厂房,幽深的长走廊,远处有装卸金属块的轰响。我们说,还有人住这种地方?是在华强北这朋友的临时住处,我第一次看到了录像,1985年的夏天。下楼走很远,有挑担子卖西瓜的,一毛五一斤。切成条的瓜,全摆在街上,苍蝇蚊子都钉在上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进入1990年代的华强北,街西百米之内坐满了找零工的人,背后是越长越高的夹竹桃,花开得正茂盛。每人脚下一张硬纸板,写着泥头车,中巴,是应聘司机的。还有西点,川菜,鲁菜。写高中物理,英语的是家教。卖旧货的写二手368。大多数时候,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这些等工的人,有人拿纸板占着位置,跑到夹竹桃下面摆象棋,没见谁急不可待惶惶难以终日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渐渐,想来这城市找一份事情做的人太多了,到过我家的不计其数。有个女孩才落脚两天就在当时的华强南路人才市场找到工作。她来我家吃饭,临走跟我要七毛硬币,给她一块,她坚决不要,说坐一次车七毛,为什么多给公交公司三毛。后来听说她每天只吃一餐饭。找到一家公厕,每次收费两毛,还可以冲凉的。这个小姑娘,又是我最早看见带传呼机的人之一。我说,养一个机器还不如先吃饱了肚子,她说call机就是机会啊!现在这孩子早已经去了北京,买了自己的楼。<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今天,购物者接踵喧闹的华强北,没人知道曾经有多少人在不同时间以什么样的心情出入这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大约3年前,我路过华强北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靠人行道蹲了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黑塑料夹完全挡住脸,脚前一只旧式黑皮包上,用白粉笔写了两行字:我饿了,哪个好心人给我一点吃的,给我一份工作。没谁注意他,人人行色匆匆。我先经过了,再回头去看一眼,等我回味写在皮包上的那段话,已经转过街,走到当年种夹竹桃的位置。我想,也许,那人是真的遇到意外困难。一小时后,再经过那儿,不见人影。</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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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blue>养育一棵假槟榔树<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86年的春天,深圳大戏院一带绿化,一棵一米多高的小树被扔在路边,问穿高统胶靴的园林工人,他们说这树死了,栽下去也是活不成。看它倒在路边真可怜,拿出记者证和工人商量,傍晚的时候,园林公司的车把死树给我们拉回了家,告诉我们这叫假槟榔。<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就是人们常说的死马当着活马医,我们把它浅浅地种在院子里。<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并不是特别喜欢植物,当时的人没什么环境绿色概念,也不是特别喜欢这树种,木棉凤凰菠萝蜜都好看。关键是人刚离开寒冷凛冽的北方,见到所有热带的红花绿叶都新奇都珍惜都不忍遗弃。恰恰被我们碰到了的是这一棵,是它更是我们的福。<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没做什么特殊的养护,只是想起来去浇浇水,它开始复活了,从高不过人到十年后超过了四层楼,现在已经向六楼长了。它日夜不息地用它的长叶子摩挲天空,十几年里,谁来我家都要先经过它,都忍不住仰头看看。我拍它越来越粗的树干,总想到盲人摸象的故事,它是隐形大象的一条腿,其余三条腿在哪,谁也不知道。<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由我们养育的假槟榔现在还竖立在下步庙,继续发叶继续生红豆继续茁壮。我们到北京到成都,包括到巴黎都有人问起,说你们还住在院里有一棵树的那个家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现在我们搬离了那个小区,只有树还在,树干上有刻了阿拉伯数字为证,曾经记录了它这一生落过的叶子数目。<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沙头角的惊心动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曾经,人们去沙头角很隆重,因为路远,又要再办边境通行证,还因为想买的东西太多。三个理由相加,去一次肯定要逛整整一天。<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去沙头角购物的人最多,另外,远道来看深港间界石并拍照留念的有,冒险在外衣里夹带免税相机的有,买本香港印刷品坐在街边看完扔掉的有,二十块港币买八只芒果吃完就走的有。我的一个熟人,一过验证大厅,任家人去购物,他早早找间快餐店坐等,他要等到中午专门为吃一碟港式快餐,他坚持说那味道是深圳这边做不出来的。不过塑胶盘子里一份白饭加豉汁排骨,插两根塑料筷子。<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哪个人去沙头角都没有我一个画家朋友紧张,他是准备逃到香港去。<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画家充分体现了“秀才”的无能。逃港其实没那么难,深圳和香港之间的临界处还少吗,河海山,一应俱全,但是,画家仔细分析了,最好的逃港地是沙头角。地点早已确定,他还迟迟不逃,要实地侦察。据我所知,他起码侦察了三次。他的经验是,要办个三个月长证,学几句简单粤语,等一个阴雨绵绵的天,穿拖鞋披雨衣,慌张急促左右顾盼都忌,从容“猫低”跟住一辆运货的平板车。<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经验都已经尽人皆知了,可画家本人还在深圳,隔一段去一次沙头角,第二天又见到,拍手叹气说没有好的机会。<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最成功的一次他过了港英地界,当时那里一棵小凤凰树,有香港**守着。画家兴奋得心跳,跟没了平板车又跟路人,经过一家电影院,看见巴士站,有**验证才能上车。画家怕得要命,快步往回走。我们取笑他,没有逃港的胆,就不要逃了,他说不行,这是我的信念!画家后来去了美国又回了中国,折腾来折腾去,又转回来了。沙头角,我也超过十多年没再去。它衰落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因为公事,我曾经在沙头角中英街住了一星期,1997年前,没硬性安排采访,每天胡转悠。观察中方边防军,又观察香港**纯黑**银警章,偶尔闪现在曲曲弯弯小街的香港一侧。当年沙头角的清晨,像晨练一样,许多上年纪的港人从香港那边,那棵不大的凤凰树下过来,到中英街上唯一一家属于中方的沙头角酒店饮早茶,图的这边悠闲便宜又地方宽敞。当时我住在酒店楼上,每个早上,人还没下到底层大餐厅就听到滚滚人声,满眼的广东式熙熙攘攘,毫没顾忌的前呼后应,茶壶盖子四处脆响,老年妇女暗紫色花裤衫起落。<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印象最深的是每天上午,从香港那边过来喝早茶的老太太,稀疏的头发上扎着红红绿绿的毛线头绳,双耳朵下垂给金首饰坠穿了,软软地难看地拖着。她们高声喧哗,把大堂全坐满,直到中午才散去。对比小街上推平板车捡拾杂物的老人,她们活着就是神仙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骑辆单车去蛇口<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骑辆单车去蛇口其实没什么,有人骑车环游世界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但是,当你没办法,没选择,必须骑单车在泥里颠簸三十公里,就是件痛苦事。<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85年,两个朋友要去蛇口采访,急等交稿,香蜜湖一带正修路,坐中巴只能更慢,他们只有骑单车。晚上回来讲,去的是日资工厂,见了人还要盘问有没有预约,这么远骑来了,没预约还不见吗?他们两个骂日本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来深圳第二天就去蛇口,坐的中巴,有窗帘有音乐有空调还略带香水味,车是日本进口的。当时有人告诉我,识别空调车,就看车顶有没有额外突起一层。一路红尘滚滚,好像为了节省,中巴并没开空调。中巴颠簸到蛇口超过两小时,现在不塞车半小时都不用,我去蛇口,到黄宗英的电影公司看长影的同事,电影《街上流行红裙子》的责任编辑。在他家第一次看了香港电视,麦克尔·杰克逊和一群伴舞又扭又跳。来深圳前,在广州的沈宏非把香港出的“百花周刊”寄到北方,每期不漏,我知道了这个刚红起来的黑人歌手,而见到他的形象恰恰在蛇口。<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85年的蛇口没有公共汽车,我和人说,没有公共汽车的地方,只能是乡村。后来,过了好几年,蛇口依然没有公共汽车,白天和夜里,它都是座空旷幽静的城,只有上下班时间,街上才见骑车走路的人,都穿统一**的打工者。<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当年骑单车去蛇口采访的人,都还是常见面的好朋友,一个开本田,一个开路虎,按来深圳的年限算,两个人开的都是太一般的车,比他们晚来十年开上奔驰的多了。看来赚钱不在先后,追寻理想自由却是有先后的,现在,谁会为自由来深圳?都去丽江束河拉萨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住到屋顶上<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如果哪一个人在2008年说,他将要搬到某某住宅的顶层,这显然是通报好消息。<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广告教导我们:屋顶有复式,屋顶送天台,屋顶视野好,屋顶有品味。广告又附带一句:地球人都知道。这大约是局限在二十一世纪的这些地球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十几年前,一个朋友兴匆匆来报,说单位终于给他安排住房了,在红岭红荔两路交界处一办公楼顶天台上临时搭建的铁皮屋。深圳这么恶毒的夏天,天台上几平方的铁皮屋也住得人?他当年悠悠然住得美好,常常步出小屋,整个天台一人独霸,中秋以后的深夜,漫天的凉风只吹他一个赤膊的人。<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北方的屋顶,多数是铺了瓦的斜面。雪天的瓦白了,被极透明极柔软的夕阳照成金金的,金光里每户人家突起一根灰烟囱。远远地观察每一缕烟,分得出风向的东西,分得出屋子主人家烧的是干劈材还是湿煤粉。我童年住在两层小楼的底层,1967年的夏天,中学红卫兵把整个二楼占领了,那时候,二楼的天窗已经算那一带的制高点。几个毛孩子干的暴力**,就是向不远处的中学偶尔放放冷枪。我读书的小学校礼堂,早年曾经是教堂,尖顶可以和**的了望楼比高。教堂最顶尖有一片铸铁的公鸡,昂着头。风大的时候,铁鸡疯狂旋转,很快转得不见鸡形儿。<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除了红卫兵和打扫烟囱的,再没人上屋顶。第一次看到人在楼顶与楼顶之间跳跃,前个人逃亡后个人追逐,好像是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其实最会玩屋顶追踪的是美国人,那年代,美国是坏蛋的代名词,我们只知其坏,不关心其住什么吃什么玩什么想什么。反正美国是坏,二楼是制高点。<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前几年,经过龙华一栋烂尾楼,无窗无门却每一层都住了无业游民,晃晃地他们就像住到了半天上。蚊帐床单学步车煤炉,活生生一个底层生活的全开放剖面。十几个孩子在完全坦露的六楼顶层追逐玩耍,没任何护栏。他们才不会轻易坠楼,动物自我调整自我保护自我渐进是最起码的天赋。他们中间也许有人将来住进伦敦最高尚的社区温布尔顿之类,这和我们这些人能从上世纪中期安稳地活到了今天同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人居安了并不一定全要思危,他还想活得更新鲜刺激。所以空置着自己的顶层复式去四处爬高,玩溪流玩登顶,北方农民不理解,他们说,那是烧的!<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感激电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有天夜里我经过华强北,看见许多人在街头仰着头,一水水地挤坐在一起,异常专注而又整齐。不是散布在酒楼门外等座位的食客,是围住一家小店看电视的。这种场面好多年没见了,我说。当时,我不由地停下来,霓虹灯那么晃眼,汽车那么密集地吵,他们全没感觉,什么电视节目有那么吸引。看那些忘我的人,只有简单的东西才让人感动,我说。同行者认为我少见多怪,说哪天不是如此?<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我们责难电视通俗平庸大众化,完全把观众当傻子胡弄的时候,电视却仍旧抚慰着另外一些人们,电视是他们的大救星。<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85年4月,第一次看在深圳看电视节目,真是“五花八门”“眼花缭乱”,实在没有比这些俗词更能恰当地表示当时的感觉。电视机多摆放在商场里,属于高消费,街头还不多见。那一年的秋天,在免税商店买了我们到南方来的第一台电视机。当一个人拥有2000块总资产的时候,甘愿拿出1000块去买台电视来享受,这种比例的投入,在传媒发达的今天难道可以想象?<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红色尘土扑落后的大街空荡荡,晚上很少行人,经常见到集中在简易席棚前面挺身束手的人们,几十个挤坐着看一台电视。潮湿空气中嗡嗡地底层荡漾着粤语顶层浮荡着粤剧,每个人的正头顶还追随一大束快乐的蚊虫。<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当时把特区叫窗口,电视是这窗口上独立开辟的小天窗,向渴望者全无保留地展开着新鲜未知的世界。正是那台用一块人民币兑换四块港币的比值买来的日产电视机,给我们首映了《1984》,《白夜》,《迷墙》,《毛发》,《追梦者》,《约翰.·列侬传》,多了多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十多年来,每个平安夜我们习惯了在明珠台的八点三十档看《雪人回来了》动画片,十多年没看厌过。有人专门录下那节目想送我,可是,录像带不能替代,每年中确定在那一夜,有飘飘的乐声随雪人男孩在屋子角落里悠悠旋转。<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正是通过电视这老师,学会了听广东话,以至今天,当我儿子在北京拥挤的学生宿舍里想跟我说点秘密,立刻会把普通话转换成粤语,我们忽然掌握了这种保密语。往过去想想,禁不住对电视机黑糊糊的塑料盒子心存感激,而当年的那个家伙早就消失了,我们说,换个大的,它被无情淘汰了。我们没注意,在这样无知觉的日子中,我们的心也更换过了多少次。旧话说知恩图报,我们拿什么报答电视呢。<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么快,人们就把喜爱变成了憎恶和讨伐。好莱坞的影片《楚门的世界》里的那个天真的楚门,当他发现他的一生就是供全世界唏嘘窥视的真人秀,他不能再忍受上当,终于找到“大海”的边缘,揭开纸做的海天的一角。我们没什么可揭示,左面是海,右面是天,再明白不过了,什么都知道了反而不好玩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们住过的地方<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前些天,又有两个朋友问我:你还住在那个什么什么庙吗?<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说:我搬出庙了。<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那个名气不小的又住着人“庙”,听来好像翻开一本发软发黄的聊斋。深圳人都知道深港界河边的上步区下步庙,后来可能有人感觉叫个“庙”不好,改叫南华村,但是人们还是留恋老说法。<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搬离了下步庙,在朋友们的记忆里,它似乎凝固,成了我必然早出晚入的地方。<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曾经说过,我住的地方叫作:上不去下不妙。1985年末搬进崭新的下步庙,路灯还没亮过来,几幢新楼初起,迎门就是**野生的含羞草,开满淡紫的小花朵。对面是繁华的赤尾村,林白在她的一篇小说里直接移用了这个村名。仅从字面上看,赤尾即红尾巴,能联想到鹦鹉金鱼大鸟等等美丽的活物,事实上它在当时是活灵活现的窄巷黑墙小窗污水老树,碉楼下夹杂着茅草过人的荒芜院落,台风一过,银亮亮满街过膝的水。和我们一街之隔的红尾巴村,类似的景象十几年里被城市快速吞没灭迹,谁想探询过去,要跑几十公里去大鹏镇参观。<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住在冷清的下步庙,外出吃饭要去有霓虹灯的赤尾村或巴登村,后面这种地方才深藏这城市的底细。早些年我看好莱坞影片《午夜牛郎》,后来又有陈果的《香港制造》,总是立刻想到深圳层面深厚的老屋村们。我曾经的本职工作是电影剧本,对故事有特殊的感觉,每天我们被密匝匝的故事细节挤着,挤得久了麻木无知觉,哪个人的活着不比电视连续剧精彩又多悬念?<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一个出国多年再回来的朋友说,你们住的社区简直不敢认了,南方的树长得惊人的快啊!<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转载自《生活》</FONT></P></DIV>
独立之精神

自由之思想
<H1 id=articletitle>我与艺术</H1>
<P id=articleinfo>发布: 2009-2-27 08:36 | <FONT color=#996666>作者: 王瑞芸 </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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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996666></FONT>&nbs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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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艺术是一个大题目,写它肯定是件冒险的事。更何况它除去大,还十分耀眼,到哪里都顶着一圈光环,显着神秘,透着崇高。此外它还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世世代代激励着无数人的心:雄心,爱心,野心,事业心,虚荣心…… 虽说在每一个国家或朝代,艺术常常显得叨陪末座,可它向来比任何宗派、主义、学说、守则生命力都要长,它可以说是青春永葆,弥久日新。**可以风云变幻,时代可以更替消亡,而艺术几乎是不死的。当玛雅文明从地球上神秘地消失时,它的艺术却一直存活至今。不夸张地说,我们人类的历史全都是由艺术当驿站的,如果没有山顶洞人给我们留下的打磨染色的石块,河姆渡人的古拙陶器,阿尔塔米拉猎人的岩画,埃及的金字塔,希腊的神庙……我们几乎没法了解被岁月泯灭了的遥远古代。只有艺术能给我们留下先人远祖的生活痕迹,悲欣忧乐,甚至是他们的呼吸和指纹。真是这样的,艺术的生命活在每一个种族、每一个时代里。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面对这么个强大、悠久、高级的事物,我能说什么?我是个“搞艺术”的人:一个美术系的毕业生,一个艺术史的研究者,除了对它俯首称臣,赞颂吟俄,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然而,在这样表面平滑合理的逻辑下,我非常个人化的体验却自顾自地走了一条曲折的路线。我们总说事理,事理,可“事”与“理”常常是不同的,假如我们能够抛开既定观念——“理”,而只忠实于自己的内心感受——“事”,我们或许能对公认的事理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来。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和艺术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奇怪。我学画多年,可是最终没有做成画家。我曾经很痛苦地努力过,死死地追求过,而在那种情况下,我和艺术绝没有因此而贴近,它在我眼里高耸巍峨,象座隐在云雾中的奇峰峻岭。后来,我搁笔不画了,转而去研究艺术史,由一个当事人变成了旁观者。十几年旁观下来,艺术的形像反而在我眼里渐渐清晰起来。它铅华退尽,迷雾尽散,露出它粗砺的表面和纵横的沟壑,它几乎变成了脚下寻常的顽石和尘土。这正象从仰视山峰到最后爬上山顶的感觉——那感觉可真好。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个过程花了我多少时间?差不多有三十年。这可真够长的。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于是,我立住脚,回过脸来,往事象废墟一样静静地立在那里,等人凭吊。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是从小扶着桌子,看父亲画画开始对丹青绘事有兴趣的。我父亲是旧式的知识分子,属于那类面皮白净,聪颖善感的江南才子,惯会对月吟风,写诗作画。绘画不是他挣衣食的本事,只是个业余爱好,但并不妨碍他画得蛮好,作品常送去市、省美展,最高的一次参加了“华东六省市书画展”。他得了块奖牌,还有奖品,是一个绿布面的大画夹。画夹是现代的东西,洋派的,他这个画国画的人用不着,就一直收着。直过了十几年后,父亲让我背了这个画夹进了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四年下来,画夹坏得无影无踪,我的作品没有进过一次美展。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有点讽刺,科班的比不上业余的,我在父亲前稍微有些狼狈。现在,这点狼狈也和那个画夹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世界上出奇的事也多,科班比不上业余算个什么事。世界上那些最成功的企业家,哪个是哈佛MBA(企业管理学)的高才生?何况我们的社会、环境、观念、人们一直在许多事情上孜孜不倦地帮倒忙。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么说,其实有些推脱。我没有“画出来”,一些儿怨不得别人,归根结底只能怨自己没有才气。才气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们常放在嘴上说,却未见得就懂它的真意。就我的体会看,才气其实不是什么异秉,竟只是一个心意。你喜欢一件东西,就会找出各种理由躲开其它干扰,一心只想和它相处,浸润其中,毫不厌倦。对于绘画,我缺的就是这点儿心意。任何事情都可以把我从它那里拉开,而且自己还会找出借口来走开。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除去这一点,更重要的是:我和艺术的关系不正常。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如我父亲那样的旧式文人,和艺术的关系倒是很和谐的。那是一种平等关系,好像朋友相处,想起来了,彼此就“碰个头”——拿起笔来画上一阵子,兴致尽了,就搁开,一如晋代的风流文人王子猷的“乘兴而去,兴尽而返”,毫不功利的。在我们中国文化里,丹青绘事是个养性的东西,养性在一个“怡” 字。的确,如我一向看在眼里的那样,像我父亲这么个角色,处在那样一种历史时期,一生中遇到太多的不愉快,却没有一件是叫艺术惹起的。相反,在那些漫长压抑的日子里,绘画是他的一点安慰,是暗淡人生里的一点亮色。在**期间,父亲曾有过轻生的念头。他没有说,可我幼小的心里感到了。我虽处于他的视线之下,但已经知道每天小心翼翼地观察父亲的脸色。他的脸若是阴着,我的心就提到嗓子里;可是如果见他画画,或琢磨画,我的心就落下来了:父亲的心情是好的。后来,我认识了一位中央工艺美院的老师,他告诉我,**的时候,他也不想活了,在万念俱灰之时,是贝多芬的音乐救了他一命。他酷爱音乐,家中收藏了许多唱片。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就是这样,在丹青音律中,有一种东西和人的命脉连着。人其实是善于造孽的,层层叠叠,永无尽期,把生命荼毒得不象。可是,我们的命脉在本质上却走着另一条路线,连接着一个极其浩瀚的无意识领域,在非常的情况中,生命的这一面会突然闪现出来,可我们大多数的人没有准备,让它擦肩而过了。而丹青音律很大程度是对那个境界的模仿和追寻,让我们的生命有个追根溯源的通道。试问,自然缤纷的色彩难道不是上帝盈盈的笑意吗?而节奏韵律则根本就是天体宇宙的呼吸了。在这样的无穷之前,个人消失了,没有什么是重要的。我父亲和那个美院老师,一定是在困顿无措,哀哀无告之时,借助丹青音律接通了那个大境界,于是,个人的痛苦被抚慰了:人是多么短暂呢,时局逆境则更是烟云了,漫过来,飘过去,什么也留不下。可自然的美丽永在,花落自有花开时,蓄芳待来年。这一对比,心就平了下来。是吧,父亲,一定是这样吧?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可能我说远了,我想说的是,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种人和艺术的关系:和平与共的,相濡以沫的,贴心贴意的。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可我和艺术的关系不是。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尽管我在小时候涂一点画,但真正刺激我开始学画,是1973年,那是**之后大学开始招生的头一年。南京艺术学院直接到各个市的中学来挑学生,这个消息象一次强地震,让全校的学生坐立不安。在那个年头,中学生够有多么苦闷啊,如果不是出生特别的好家庭,我们都是要被送到乡下去种田受苦的。逆境让我们早熟,我们过早地越过了游戏的,无功利的童稚阶段,像机警的小兽,露出爪和牙,寻觅各种可能的生存机会。于是,全校的男女,都收拾起害臊腼腆,拥进学校活动室,歌一曲,舞一段,抛头露脚,献丑卖乖。美术没有声音,只贴了一墙的画,我的也在其中,幼稚得不成模样,可并不妨碍自己想入非非。在那个场合,艺术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眼里,辉煌极了,耀眼极了,它不仅具备通常认可的美和优雅,而且还是体面生活的象征。我挤在人群里,脸色苍白,头晕目眩,觉得自己正面临天堂的入口。那些招生的老师,即使算不得上帝,至少也是上帝的使者,可以定人的生死。一个处在向往中的人,灵魂非常可怜,哆哆嗦嗦,惊恐万状。等这个事情过去,学校恢复了常态后,我和艺术的关系却因这个情境被确定了:它是我的救命草,敲门砖,它得帮我,我得靠它。在后来的很多年里,我在艺术面前诚惶诚恐,完全直不起腰来。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因此我的学画过程一点儿不好玩,一点儿不惬意。我的欲念渴望把它弄成了一桩费心伤神的劳作,利益相关的交易。我心中早已盘算好了:如自己这样祖辈上有过田产人家的子女,在这个社会里是一无是处的,这个社会不信任我,不接纳我,除非我有一技之长。每个朝廷不总是要豢养一些名伶画工吗,借助这样的技能,我或许能让自己在高堂广厦里争上一张小凳坐坐。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开始真正卖力地学画画了。所幸在我们做中学生的那个年头,学校念书用十分之一的力气就行。我每天一放学就和一个女同学去车站、轮船码头画人物速写。两毛钱一斤的白报纸称了买进来,画过了再当八分钱一斤的废纸称了卖出去。我们画得又多又滥。好在,模特儿不用愁,不用花一个钱,到处都是。那时虽是个荒凉的年头,却也是个朴素的年头,人比现在要老实太多。车站的旅人,老少男女,你说要给画像,人就坐好了让你画,一点也不调皮别扭。至多只有一些女性,事先会红了脸吃吃笑道:“画我?我这个样子?”笑过了还让你画。我记得在车站画过一个乡下姑娘,头发是乱的,皮肤亦粗黑,可是一双眼睛长得实在好看,我从此再没见过形状长得那么美丽的眼睛,而且眼睛后面的那个大脑对这样的美丽浑然不觉,那眼神只一味地天真无辜,憨厚自然。造化的神奇有时突然在粗糙的生活中闪现出来,是要让人目瞪口呆的。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除去练习,我们急需老师指点。当时学校有了一个美术小组,好像也是那次招生后刺激下的产物。美术老师是一个文雅含蓄,不苟言笑的人,可作为一个老师,话少得简直有些不应该。而且小组统共才一星期聚首一回两回,组里又有十多个学生,因此能得到他一句两句的指导简直象拾了宝贝。小组里头男生居多,而且画得好的,都是男生。他们不仅不把我们女生放在眼里,而且人多势众,次次把老师围定了,象是一群公鸡围定了食槽,我们只能在圈外伺机 “啄”上一口。我们女生对他们又是嫉妒又是仰慕,不知该痛恨自己还是痛恨他们。我们焦躁得象营营乱飞的小苍蝇,无计可施,只能一个劲儿地向未知的空间乱扑乱撞。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我的那位同班女生,是个敢打敢冲的角色,她的勇敢也还因为她成份好— —父亲是当时市革委会领导之一。于是由她领着头,我们满世界寻觅老师。找老师真不容易,那时社会的秩序被**的暴力打散了,阶层断裂、错位、变形,读书人、艺术家象散落的珠子,跌进社会的裂缝和皱折中,我们得细细地,耐心地扒开每一个缝隙去找。那时候我们简直象乞食的游方僧,听到哪里有“ 会画画的”,就一路寻过去“化缘”。我们找到过县文化馆的画工,市剧团画布景的美工,工艺厂的画师……那时又不兴收钱授徒,又没个引见介绍,人见两个女学生孜孜地找上门来,拒绝是有些抹不开脸的,但作为师徒亦是没有一丝情份的,虽然也肯给指点,不过也就是造型上的长短伸缩,我们所谓的学艺术,不过就是学手艺罢了。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当时我们找到的最有身份的一位老师是中央美术学院过去的高才生,是当年美院院长江峰的得意门生,江峰一倒,他也跟着倒了,落难到我们这个城市来(他就是从我们这个城市去的)。自然,他在我们这个地方画名很高,可对头也多,因此轻易不肯与人接交,蚕蛹似的伏在自己的茧子里。全亏了我的女伴,周旋疏通,居然使他答应见见我们,那真是难忘的一幕。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先是他的住处就与众不同,房子倒还是普通的公寓房,外观跟寻常人家一样,可是很少见到内部收拾得如此整齐端正的。最不同凡响的是他家有一个客厅——一间没有床的房间(在我们那个时代,普通人家几乎没有一个房间中不放床)。客厅里除去有沙发(这在那个时代也是奢侈品),还有两只玻璃的大柜子,里面放满了泥塑根雕,墙上挂的不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像(当时“宝像 ”也是家家必备),却是油画风景和人物头像素描。客厅中唯一与外部世界“ 接轨”的东西是一幅毛泽东咏庐山仙人洞的七绝手书丝绣:“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度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显然,这种当时被百姓人家用来表达**立场的东西,在这里也被主人转化成艺术的欣赏,和客厅中的其它艺术品浑然一体,毫不突兀。我们在那个**化的时代里,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地方呢?这完全是一个小型的美术馆哪!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当我们得知墙上的画和柜子里的雕塑全是这个艺术家的作品时,我们惊讶得面面相觑,同时又自惭形秽得不可收拾,我们几乎不敢正眼打量这客厅的主人。这个三十来岁的艺术家实际上其貌不扬,个头不高,体形消瘦,脸庞狭小,两眼微凸,鼻粱还略有些歪。但一切都不成问题,他的高大不成问题,他的潇洒也不成问题,在我们眼里,他是个真正的、了不起的艺术家。他的客厅足以做成他这个活肖像的镀金边框,他置身其中简直是熠熠生辉呢。可不是,一个和艺术如此打成一片的人,没有问题是超凡脱俗的。敬畏与震撼摄住了我们,我们心跳脸热,可手脚冰凉——我们不知道这是处在非常情绪里心律不齐的表现。总而言之,他是多么另类,多么少见啊,包括他不顶端正的相貌全该是艺术与众不同的体现!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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