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预想到我的2006年的第一个晚上会是在回老家的火车上度过的.当我登上那天晚上10点47分由北京开往济宁的L479次列车的5号卧铺车厢后,便在铺位上躺下来盖上了被子,不一会儿就在火车很有节奏的"喀哒喀哒"的韵动声中进入梦乡了.在北京的两天一直没睡好,所以在火车上的一夜竟然无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当我听到列车喇叭里广播员报站说火车已经到了荷泽的时候,我知道离家只有120公里的路程了.我爬了起来没了睡意,因为离家的路越来越近了.
元月2号早晨的鲁西南大地是一个雾蒙蒙的世界,能见度不高,灰蒙蒙的大地上只有那青绿的麦苗还显现着大地的生机.这就是冬天北方的景象,千里之内也不会有太多的不同,广袤的田野上只有光秃秃的树木沿着道路或者田埂纵横成行,显得有序和疏旷.
当列车开进终点站的时候,我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们还有半个小时我就可以到家了.当我下了的士快步走到离家住的那栋楼还有几十米远时,我突然看到母亲了,她竟然下楼迎我来了!我的胸口有一点悸动!毕竟我整整两年没回家了.在走到自家住楼的门口时,姐姐恰巧也打的赶到了.这不由让我觉得亲人之间也许真的存在着某种默契吧?
家里一切如旧,床上的被罩还是我两年前在家时的那床竖条格的被罩,书架里的藏书和CD都还在,卧室窗台上还是两年前的那几盆花儿摆在那里.安顿好后,我便和母亲姐姐闲聊起了家常,各自说着这两年的情况.时隔两年后的回家,我并没有什么激动,有的只是亲切和平静,在有暖气的家里更温暖的感受却在心头.
等到晚上姐夫过来,问我想出去吃点什么时,我说就去吃"草鱼抹锅饼"(我们家乡的名吃)吧.于是由姐夫开车一家人就到了一个离城10多公里的鱼塘,那可是一个纯粹荒郊野外难见人影的地方,一个专门钓鱼吃鱼的休闲山庄.这种休闲饮食的方式在北方已经流行了N多年了,生意最好的时候应该是在夏季,而在这样寒冷的冬季里生意就冷清多了.我在家的时候就曾经把位于城郊附近的鱼池吃的差不多了.不过这次到的地方我还没来过."草鱼抹锅饼"这道菜可是我们老家最有特色的吃法了,正宗的做法是用地锅炖鱼,也就是用从前农村那种烧木头的土坯灶台,上面一口大铁锅里炖上几条鱼,再加上粉条和豆腐,锅沿上贴上手工和制的面捻得薄薄的面饼,用烧木头的火慢慢炖熟, 等鱼炖好后,面饼也就熟了,而且面饼还会沿着锅往下滑浸到鱼汤里,吃起来是特别的香.这道菜我在深圳已经想了好久了.等鱼炖好上来后,结果三条就让我自己吃掉了一条半,以至后来吃得都有点撑了.适时论坛里刚好有位才女给我发短信过来,我简单描绘了一下我那时的馋模样,她立马回复短信一条说:月黑风高夜秋树斗鱼,灯火灿烂天美女泡吧.呵呵,真的是享受好饭菜的同时还能享受好诗情,不亦快哉!
回家这两天除了出门办了一下必须要办的事情外,我就没怎么再出门了,我就象一只慵懒的猫一直窝在家里.有深圳的朋友发短信过来问我是不是和同学朋友见面喝酒什么的,我答说没有.虽然在家里有时也会感到无聊,但我却没有任何想拜访朋友同学的冲动和想法.但不联系他们并不代表遗忘他们,现在对他们的态度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关心和惦记了,而这种关心和惦记并不是非得谋面不可.就象昨天我在洗浴中心蒸桑拿的时候,让我想起了2年前我要去深圳的前夕,家里很要好的一个同学跟我作别,我俩也是在那间桑拿室里,他不经意地给我讲起了他的伤心事,说到伤心处他一个30多岁的男人在我这个也是30多岁的男人面前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后来他用毛巾盖住了面孔,彼情彼景至今想起仍然会让我动容.那时他因种种原因要和他老婆离婚了,他非常地痛苦.我当时劝了他好多,说了好多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的话.前段时间我听说他又结婚了,我是发自内心深处衷心地祝福他这次的婚姻能够美满幸福!虽然不想亲自去祝贺他,但我会在心里默默得为他祈祷.
我知道无论是在家里打拼还是漂泊在外奋斗,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困和苦,喜和乐.而现在不知是不是我老了,还是因为潜意思里在故意规避着什么,这次回家我只是想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可以说这是我在外漂泊多年的回家N次经历中最没有欲望的一次了.这次回家除了家人我没有想见其他任何人的想法,真的是清心寡欲心如止水.回想起经年前从外面回家的时候,放下包就要狂打一通电话,然后出去和一帮朋友慷慨激昂地推杯换盏喝个烂醉,放浪通宵达旦的景致,仿佛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过往的岁月就象是一条从山顶跌宕起伏顺势而下的溪流,充满了激情和肆意,而今的日子则象是流经了山脚后的溪水转而变为了静静的河流,深沉而平和.20多岁的时候,朋友同学等曾经在心里是那么地重要和显著,而如今30多岁的自己,已经感到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家庭更重要的了!对于很多常年漂泊在外的人来说,回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后回来的时机也不会很多,而父母却都在渐渐地老去了.有时哪怕是无语,也想默默地陪着他们在一起能多一些时间.
家里的一切几乎都是原来的老样子,感受变化最大的就是小孩子们的发育超乎了我的想象.侄子在我两年前走的时候还和我差不多的高,现在却已经长到了186CM了,外甥也足足长高了有30公分,已经从我记忆里的幼儿园的小孩变成了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而且也懂事知道害羞了,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抹眼泪爱闹事的小家伙了.他们就象是春天的嫩牙夏天的青蔓一样在疯长着,的确让我感到了年轻生命的那种强劲和张力.而对比他们的我呢?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在北京临上火车前,前去送我的在北邮念书的小老乡,我俩坐在北京西客站对面的那家KFC里她对我说的话:"两年没见,你老多了".我想对比两年前我应该是老了一些,而且这种改变恐怕不只是外表上的,更多的应该是在心里.写至此突然想起姐姐今天无意间跟我说的一句话:"你现在烟抽的比过去厉害啊!"而我却无言以对.
这次回家最大的期盼就是能赶上一场大雪最好不过了.虽然在我们抵达北京的第二天也就是2005年最后一天的早上,天公作美下了一场小雪,也只是刚好能盖住地面而已,但总算是小小满足了一下愿望.毕竟这次回来呆得时间有限,不是想赶上下大雪就能赶得上的.记得那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听同屋的高原虹说下雪了,我真是好生地兴奋,赶紧起床洗漱完毕就和他一起出去到雪地里走了一走.现在到了家里依然还是盼着能下场大雪最好.虽然天气很冷,但我觉得冷得还不够,我盼望着能有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好让我能在雪花中漫步,在雪地里撒个野!如果能下一场大雪,我宁愿把定好的归期延后.也许是老天可怜我的心情,今天早上就下起了小雪,但毕竟也只是小雪,落地就化了,一个上午的累积也没留下什么痕迹.我站在阳台上看了好久,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这时窗外还不时地有阵阵哀乐传过来,我知道很可能又是一个脆弱的老年生命抵抗不住恶劣天气的侵袭撒手人寰骑鹤归去了。下午母亲又接到一个亲戚去世的电话,又有白事要应付了。在寒冬的北方,每年都会有很多老人故去,生命的轮回总有它不可抵抗的魔力,每个人都得面对生老病死的问题。不知那些远去的生命他们是真的圆满了,还是真的摆脱了人世间的苦难,那些平凡的生命又能有多少作到佛经所说的涅磐呢?而我现今又是处于什么样的状态呢?我也不禁得在问自己:已经是快奔四的人了。
这两天,在深圳的我的那帮山东籍的XDJM陆续给我发来短信或打电话过来,嘱咐我一定要带些好吃的回去.我理解他们的"馋",于是下午专门出去买了我们老家的一百多年老字号的"玉堂酱园"的酱菜,还买了我们山东人最爱吃的煎饼和豆瓣酱,回深圳后也好让他们能吃上一顿正宗的山东煎饼豆瓣酱卷大葱了.另还特地为一位马上就要做妈妈的朋友买了2斤正宗的东阿阿胶.我已经在为回深圳做准备了.毕竟那边还有很多工作要去做,那里还有很多惦记我的XDJM们,那边才是真正属于我的生活.
对于我们漂泊在外的人来说,我想心情也许都会是象我这样地心挂两地矛盾着吧?回深圳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余下的时间真的是倍感珍贵!昨天下午母亲去做眼科检查,说是右眼白内障年前要做手术,虽然摘除白内障只是一个小手术,但我也没时间陪母亲去做了,心里对她又多了一丝愧疚。真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些,好让我能陪家人再多一些.也期望老天爷能下一场大雪,也好让我能在一个银色世界里,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踏上离家的路吧!
[ Last edited by 风吹秋树 on 2006-1-5 at 10:3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