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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李格弟

夏宇,是80年代以来台湾最重要的前卫诗人,曾发表过四本个人诗集 (备忘录、腹语术、摩擦无以名状以及Salsa),她的诗作经常被取材至不同形式的艺术演出。1984年起以童大龙、李格弟等笔名发表歌词,唐晓诗的「告别」、李丽芬的「城市英雄」、齐秦的「狼」、「你如何还能这样的温柔」、赵传的「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男孩看见野玫瑰」、陈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陈珊妮的「乘喷射机离去」...等,每一首都成为意境隽永的经典名歌。多年来她一直维持一手写诗一手写词的创作,从来诗与词的文字对她而言泾渭分明,而愈混乐队是她第一次将诗与词相融,并以声音演出(Read)录音作品的发表,也是她首度尝试与职业/业余的音乐创作者混的结果。

夏宇.jpg (25.29 KB)

夏宇.jpg

他说:我是个无能的梦想家可是我不想让心里的东西慢慢死亡      
[fly]~独立小桥风满袖~[/fly]
不过这个简介好像有欠妥帖,齐秦的《狼》怎么是她写的?
他说:我是个无能的梦想家可是我不想让心里的东西慢慢死亡      
[fly]~独立小桥风满袖~[/fly]
李格弟歌词不完整版

夏宇写词先后用过笔名李格弟、李废和童大龙



《告别》
词:李格弟 曲:李泰祥 演唱:唐晓诗、李泰祥
我醉了/我的爱人/在这灯火辉煌的夜里/多想啊 就这样沉沉的睡去/泪流到梦里 醒了不再想起/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你的归你 我的归我/请听我说请靠着我/请不要畏惧此刻的沉默再看一眼/一眼就要老了/再笑一笑 一笑就要走了/在曾经同向的航行后/(各自曲折)各自寂寞/原来归的原来 往后的归往后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
词:李格弟 曲:虹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 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几百万的光年
今生今世已经无法越过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 对我
我们中间隔着无数世代的传说
今生今世仍然没有结果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 对我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
今生今世已经无法越过
你是天上最美的那颗星星
今生今世仍然没有结果
你是天上最远的那颗星星 对我 对我



《酷》
词:李格弟 曲:齐秦

什么时候学会的一种东西叫做酷,  不轻易动情象是一种冷血动物
养一只猫 解放彼此的孤独。一张床 半个情人 几棵植物
让我看清楚你的脸 记住你的名 字。在喝醉以前 有没有一种魔  术
在醉后可以让人消失不 见。今天晚上 你只用那支酒瓶在支撑自己吗
黎明之前 让我再做一次那个放肆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一种心情叫做漂 泊。一切的最初和最后之间都叫做过渡
养一只猫 天冷时互相取 暖。我们如此善变 但从不混乱
曾经向往过的一种自由就象海岸线   可以曲折改  变
曾经爱过的一个人象燃烧最强也最快的火焰
今天晚上 往事重现在陌生你的面 前
黎明之前 你会爱我就象一切都可以重新一遍


《情敌》

词:李格弟

一个非常非常无聊的下午在咖啡屋
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和我差不多的岁数
努力想找些话 题,想拉近彼此的距离
却谈完了天气,就再也无以为继
我们爱上同一个女人,在年轻的时候
为她复杂的灵魂,我们彻夜喝酒辩论
谁也没有得到她,在天亮酒醒之后
我们共同的信仰,却变成我们共同的叛徒
* 许多女孩走过,在热闹的街头
许多星星出现,在天黑以后
一个共爱的女人,已经不告而走
许多无言的下午,在生命之中重复 *
一个非常非常寂寞的下午在大马路
并肩走着两个男人,非常苍白非常无辜
爱情是这样的结 局,我们居然谁也不算数
倾盆大雨中狂歌痛舞,我们嘲笑彼此的孤独


《换心》李格弟

每一次凝视 你的眼睛里深藏着我的眼睛
是不是我的泪将流自你的眼中
每一次牵手 你的掌纹重迭着我的掌纹
有没有我的故事在你的手中
每一次拥抱 你的心跳交错着我的心跳
能不能用你的心换成我的心
每一次对望 你的眼睛里深藏着我的眼睛
是不是你的泪又将涌自我的眼中
每一次牵手 你的掌纹重迭着我的掌纹
有没有你的故事在我的掌中
每一次拥抱 你的心跳交错着我的心跳
能不能用我的爱情证明你的爱情


《叹息瓶》

李格弟词

想你的时候忍不住一声叹息
很想找个瓶子封起
我的瓶子里没有时间
我的瓶子里没有季节没有颜色
也没有眼泪只是叹息 很干净
那些叹息在瓶子里 象起伏
的海洋 和你擦肩而过的
逝去 是一生的惊涛骇浪



《放逐》



 作 曲 : 薛忠铭   作 词 : 李格弟  


我已经习惯于孤独了 像一种浮动的岛

与你分手后 我选择放逐 它是唯一一个能够代替 代替你的归宿 这些情绪不需要倾诉

情愿放逐放逐 曾经承诺自己赌到最输

爱到万事虚无 自己才忽然变得清楚

醒来就准备遗忘 梦里也并不哀伤

右边是云 左边是风 写一首歌给你关于放逐

你可能还是那港 但我已不再回航

前面是茫 后面是浪 最多为你 化做港边的雾




《荒》
词曲:李格弟/虹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在无垠的时间的旷野上
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此深沉缓慢而又悠长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你记不记得那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雨季 特别的冷 特别的长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仿佛死过匆匆醒转 想念每次拥抱的温暖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此深沉缓慢而又悠长 你懂不懂得一种感觉叫做荒凉
你记不记得那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雨季 特别的冷 特别的长



《残酷的温柔 》
作词:李格弟 作曲:齐秦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牵着我的手
带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告诉我你已经不再爱我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轻轻的看着我慢慢的说但最好是分手
慢慢的说你是你我是我你如何还能这样的温柔
当我的泪如同流星坠落你如何还能这样的温柔
当我的心已不能完整的拼凑




《把梦烧光 》
词∶李格弟 曲∶齐秦·徐德昌
烟雾弥漫 你的眼睛 我的心 摧枯拉朽 一把大火 泪的温凉 血的腥甜 你的情 输的荒凉 死的坚强 我只是想 把梦烧光 让那胸口 激烈的心 慢慢结成 冰的坚硬 慢慢结成 冰的坚硬 我只是想 把血放光 天黑以后 就是坟场 路的凄长 (就是)你的眼睛 在黑暗中 (如同)鬼火闪亮

《猫眼看人 》
曲:齐秦 词:李格弟
*在一面墙上我看不懂的几个字 象从来不认识的几只狗 我认识的所有的小孩 他们渐渐变大在巷子口等车 和我一样的猫咪他们总是在睡午觉 在睡午觉 和我不一样的女人 不一样的男人 他们总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有点累 我觉得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谁在一个夏天的晚上清清楚楚 把破旧的钢琴弹了又弹 那琴的黑键和白键 让我想起失踪很久的另一只猫 他从树上跳下来 绝对不想让人听到 让人听到 不象那琴那夏天的晚上谁弹的曲调 反反覆覆说些什么事没完又没了 我还是觉得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猫最重要


你如何还能这样温柔

词:李格弟 曲:齐秦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牵著我的手
带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告诉我你已经不再爱我
你像往常一样的温柔 轻轻的看着我
慢慢的说但最好是分手
慢慢的说你是你我是我

你如何还能这样的温柔
当我的泪如同流星坠落
你如何还能这样的温柔
当我的心已不能完整的拼凑


《让我让你崩溃》

词:李格弟 曲:齐秦
无所谓寂寞不寂寞 无所谓狂热不狂热
无所谓拥有不拥有 无所谓追 无所谓躲
崩溃 崩溃 让我让你崩溃 崩溃 崩溃 让我让你崩溃  
崩溃 崩溃 让我让你崩溃 崩溃 崩溃 让我让你崩溃
无所谓缘分不缘分 无所谓因果不因果
无所谓执着不执着 


《痛并快乐着》

作词:李格弟
作曲:江建民

甲乙丙丁 甲乙丙

痛并快乐 快乐着
恨恨且爱且狂
痛并快乐 快乐着
不理不问啊不想
恨极生爱 爱极又生恨
爱从苦的最甜里来

已经过去
人是复数 心是单数
浪漫复仇 不由别人分说
象流砂 疾疾流走
灵魂呼唤 来生的壳
又冷又透明的寂寞

已经没有
人变轻薄 心变落魄
纯洁匕首 同情的错
象沼泽 慢慢陷落
灵魂呼唤 来生的壳
怕遗忘怕问的等候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詞: 李格弟 曲: 黃韻玲


每一個早晨 在浴室鏡子前 卻發現自己活在剃刀邊緣

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 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裡

計算著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外表冷漠 內心狂熱那就是我

我很醜 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一點卑微 一點懦弱 可是從不退縮

每一個早晨 在都市的邊緣 我是孤獨的假面

每一個晚上 在音樂的曠野 卻變成狂熱嘶吼的巨人

在一望無際的舞台上 在不被了解的另一面

發射出生活和自我的尊嚴

我很醜 可是我很溫柔

白天黯淡 夜晚不朽 那就是我

我很醜可是我有音樂和啤酒

有時激昂 有時低首 非常善於等候



《男孩看见野玫瑰》
词:李废 曲:黄韵玲


喜欢容易凋谢的东西 像你美丽的脸

喜欢有刺的东西 也像你保护的心

你是清晨风中 最莫可奈何的那朵玫瑰

永远危险 也永远妩媚

男孩看见野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清早盛开真鲜美 荒地上的玫瑰

不能抗拒你在风中 摇曳的狂野

不能想象你在雨中 藉故掉的眼泪

你是那年夏天最后最奇幻的那朵玫瑰

如此遥远 又如此绝对

男孩看见野玫瑰 荒地上的玫瑰

清早盛开真鲜美 荒地上的玫瑰





《七匹狼》
词:李格弟 曲:齐秦


地平线不断追逐 夏日里草原的迷雾 时间凝固
一匹狼极目四顾 地平线不断追逐 都市丛林的荒芜
季节停驻 那匹狼纵情四顾 辽阔的大地是 蛮荒的寂静
深陷的脚步 从来不被驯服 衣冠楚楚是 爱情的高音
神话的速度 狂野已被驯服 眼光看向最远处
如果遇到另一匹狼 也只倾心它的孤独 仍然看向最远处
那美丽草原的深处 另一双眼睛的孤独




《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
词:李格弟 曲:王新莲

她沿着沙滩的边缘走, 一步一个脚印, 浅浅地陷落
她沿着沙滩走, 不想回头, 她脱了鞋子, 喜欢那种, 冰冷的感受
生命中没有多少时候, 可以这样沿着什么没有目的地走
也没有什么人规定过, 只有十七岁可以光着脚
十七岁才能为这样, 简单地事实微笑
她沿着沙滩走, 忍不住地回头, 啊...... 啊......
是谁, 是谁, 是谁收藏了那些单薄的脚印
连带着孤寂的身影, 生命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一场诡计
她有点心虚, 不能再为这样简单的事实微笑




《酒与岁月》

曲 : 李泰祥
词 : 李格弟

那是一段藏在心中的记忆
像一坛埋在地窖里的酒
古老的要标签 尘封在瓶口
喝一喝浓烈的酒
而醇到底是岁月还是酒
那是一坛埋在地窖里的酒
像是一段藏在心中的记忆
沉淀的悲伤 密封的愉悦
想一想微微的晕眩
到底是不饮自醉
还是回首情怯
到底是酒还是岁月
到底是岁月还是酒




《极端狼狈》


词:李格弟 曲:周志豪


我自言自语 决定堕落下去 已无药可医 除了等待奇迹 你像小刀
慢...慢...慢...慢...纹我的心 纹成一朵玫瑰 上面滴着泪
我怎么会 爱你爱得那么狼狈 看不开 所有只是恶梦加上宿醉
疲倦...却让我更加依恋 舍不得一切 我怎么会 爱你爱得那么愚昧
看不清 你不屑再要我还是又给 绝望...让我一次次的崩溃
却没有死透 又重新来过






《风的叹息 》

(词:李格弟 曲:陈佳明/许美静 编曲:吴庆龙)


想你的坏 要你的好 想你的泪 要你的笑 想你的温柔 要你的拥抱 要你的沉默

想与你共老 想你爱着我时 眼里的柔光 想我被骗时依然 恋恋的疯狂

如果如果如果 你不能爱我 就请原谅我的寂寞 如果我还继续爱你 也请原谅我的忧郁

如果如果如果 我还能爱你 我的忧郁却打扰了你 就当它是就当它是 就当它是风的叹息
爱你的沉默 痛你的孤独 痛你的防备 爱你的疲惫 爱你的狂野 痛你的纯洁 痛你的挥霍
爱你的诱惑 想你爱着我时 一点一滴的渴望 想你的不告而别 要去哪里流浪




《女人与小孩》

作词:李格弟 作曲:吴俊霖 演唱:齐豫

我不知道这个小孩怎样凭空而来
他可能让我告别长久以来的摇摆
带他回来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每天晚上散一个小小的步
慢慢有人说那个小孩长得象我
跟我一样需要爱一样的脆弱
跟我一样害怕孤独和寂寞

象我这样的一个女人 以及这样的一个小孩
活在世界上小小一个角落 彼此愈来愈相象 愈来愈不能割舍

我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一个礼物
但我知道我的生活不再原地踏步
陪他长大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让他拥有自己的灵魂和梦
因为一个小孩是一个神秘的存在
跟星星一样奇异 一样发着光
跟水果一样新鲜 花一样芳香

象我这样的一个女人 以及这样的一个小孩
活在世界上小小一个角落 彼此愈来愈相爱 愈来愈互相依赖
(愈来愈相信安排)
他说:我是个无能的梦想家可是我不想让心里的东西慢慢死亡      
[fly]~独立小桥风满袖~[/fly]
他说:我是个无能的梦想家可是我不想让心里的东西慢慢死亡      
[fly]~独立小桥风满袖~[/fly]
很好,又长了见识,不过她看起来真象个中学的教导主任。
非常好的词作,已收藏。
水纹珍蕈思悠悠 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  任他明月下西楼欢迎你到浸泪柔情的音乐图文作品站
真想像不出小哥口中传出的那些沧桑的词句竟是出自这样一位慈祥的女士之手啊!!!
很好,给齐家姐弟写的词都很喜欢~~
好!顶一个!!!

孤独中
一匹狼
巡行在轮回的边界
追逐岁月的烙印
有太多的坎坷和迷惘
瞭望苍茫的草原
寻找逝去的方向



人傑勵靈®
这是我最爱的诗人!!!!!

夏宇,本名黃慶綺,1956年生,畢業於國立藝專影劇科。十九歲開始寫詩,是一位發跡甚早的女詩人,早期曾參加草根詩社,詩集未出之時,即入選1981年由張默所編的《現代女詩人選集》可見其受矚目的程度,且在1984年獲得《中外文學》舉辦第一屆現代詩選拔第二名。並於同年九月自費出版了一本似工藝作品的詩集《備忘錄》。其中一首〈甜蜜的復仇〉曾讓許多讀詩的與不讀詩的人都沉浸在一場醃漬的快樂裡。而1991年出版的《腹語術》其跳躍性思維與陰性書寫魅力更努力挑逗詩的界線與多樣性。值得一提的是在詩集末尾附錄了1988年《現代詩》復刊第十二期中萬胥亭與夏宇的?a name=2>黄?P談,當中稍可淺見其部分創作觀,尤其是提及複製與原創之間的觀念,在1995年出版的《磨擦,無以名狀》中有了另一種的呈現:將《腹語術》原稿放大影印,再剪裁重新編組而成的全新詩集,即使是熟悉的字眼或難求變化的材質,在內容或裝訂上,作者都別有用心體現心意。1999年夏末,夏宇出版了「不修邊幅」的同名詩集。其中作品最能闡發「各自表述」的定義。這股非主流裡的竊竊私語,更引起台灣小劇場的注意而把其詩搬上舞台發表。



夏宇自道寫歌的皮肉生涯

《写歌》  

(一)

  寫詩的人最起碼對字,對句子,對字與字、句子與句子之間的排列組合是有點興趣的,我在這種情形下,開始寫起歌詞來。當然更兼彼時山窮水盡,又絕對不肯朝九晚五的上班。李白詩:《欲邀擊筑悲歌飲,正值傾家無酒錢。》對錢與資本主義以及生活情調之間的關係仍存著浪漫的想法,一九八○年曾許願望數則如下:「擁有一艘快艇,一架直昇機,一輛吉普車。寫八本詩集。到一個『被特別的想像力所發明的地方』旅行。定居於明亮的,在文明的巔峰上的城市(經得起各種腐敗行為的城市)愛上數個聰明的有好聞氣味的男人。有三、四好友(交換唱片、秘方食譜以及飼養稀有寵物的心得),私釀一罈百年後開封的酒。七十歲時拍一個電影關於生命的最終的幻滅。」

??我們不能用一首首寫得愉快而又極敏感、生動的詩去換取日日所需,這個傳統被清高驕傲的大力維繫著,在我看來,是低估了詩人對錢的想像力,又同時高估了錢對詩人的腐化力。聽說全世界皆如此,一時之間也未可如何。願望數則經過數年的激盪傾軋磨損,慢慢得到修正,於是關於資本主義,我找到一個比較緩衝的關係如下:「是這樣的,我期望一種令自己滿意的工作,那就是說擁有足夠的報酬又擁有同等的自由,最重要的是,隨時可以離開,又隨時可以回來。」聽起來像一個高極小酒館裡的爵士樂手。

  我另外極羨慕某一種技工,腰間繫著一條皮帶,垂著各式口袋,口袋裡插滿工具,槌子、釘子、螺絲起子、鋸子等等,他們使物品和人體間的關係,顯得那麼有尺有吋合情合理,一張彫花細緻嵌合完美的桃花心木的桌子以及拴好一個螺絲即在頃刻之間虎虎生威的電器用品等等。我是沒有這個能耐的,小學上勞作課時所犯的各種可怕的錯誤使我相信所謂經驗只是可以更流和的犯錯。

???於是在一個並不那麼偶然的情況下寫起歌來,生而無常性,數年之間所幹過的大大小小零零星星的事數數竟也有十種之多,其中唯有寫歌一項持續最久。就生存工具所要求的輕便來說,我對這個工作是沒有什麼抱怨的。我認得的一個馴獸師,一年到頭帶著他的三隻獅子兩隻熊十二匹白馬到處旅行表演維生,所有我能動用的不過是一支筆和一張紙罷了。這幾乎是一個朝生暮死的行業,人物暴起暴落。寫歌寫傷時,就寫了一些離奇的詩,完全不知道做什麼用,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讀,可是很快樂。


(二)

??我在許多種場合聽過自己寫的歌。咖啡廳裡永遠有所謂的「音樂」,通常就是流行歌。在一首歌的中途走進來,女歌手的聲音正拉拔到高,扺死纏綿處,穿紅色小方格圍裙的侍者走過來,問遲到的我要點些什麼。一陣電鋼琴噹噹噹噹在音箱裡碰撞追擊,完全沒有主意,我總在咖啡屋裡談生意─我的方興未艾的流行歌曲事業。對面坐著的製作人強調:生活、生活,你知道就是那種要與生活發生共鳴的東西。他把鳴發得那麼重,讓我突然脾氣暴燥,一口氣把咖啡喝完。歌又換了,不同的歌手,不同的題目,但永遠有著相同的氛圍,像水族箱裡浮動的海藻,像牙科診所裡過期的內幕雜誌,像重新裝潢的美容院,像咖啡室
,像台北。

??我誠心誠意想為像台北這種城市寫歌,像誠心誠意為自己寫詩,兩者對象不同,所以有兩張桌子,桌子上兩本不同的筆記本,桌子下一邊躺著貓,一邊趴著狗。有人寫文章責備我自誇寫一首歌只要十分鐘,意謂對這行業不屑等等,完全不對的,有時寫詩更快。

??不寫歌不寫詩的日子裡則渾渾噩噩,屋角一個衣架掉下來已經十天了,每天經過,看一眼,沒有一點欲望想要撿起來重新掛好。生活很難,因為只想做最少的事情。上街則到最近的超級市場買寶路牌狗罐頭以及讓貓大便的砂子。下午四點鐘,想要做體操的意志力又與當下情緒互相叛逆,填完了報上的數字遊戲、空間推理,測驗你是屬於那一種愛人,與同事相處五招,百無聊賴之極,這些都不怕,這些詩都可以處理,可是歌呢?生活、生活,我想到一個德國人說的,生活從來於人不適,且對健康有損。對於生活,我愈來愈傾向於Mnimalism極限主義。一天絕不要做超過一件事,真的最好什麼事也不做。




(三)

  歌呢?歌需要煽情。我過可恥的懶惰的生活而且寫著怪誕的詩和煽情的歌,而且養了貓以後才恍然大悟其實自己比較像貓卻一直誤會自己是狗。歌呢?歌需要煽情和押韻,譬如「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離開台北就寫不出歌來了,在紐約寫不出來,只寫了「腹語術」,在巴黎也寫不出來,只能寫十四行。在西班牙,橫越向日葵橄欖樹的安達魯西大平原,想著加西亞,羅卡的詩和死,台北像一個黎明就忘的夢。錢花光了,剩一張機票從盧森堡飛回來,又要開始過生活,沮喪極了,在大街小巷惡形惡狀的走,有一個賣橘子的小販在他的手推車上豎個牌子寫著:「我很醜可是我很甜」當下與整個城市言歸於好。

??有一次一夥人來到中山北路一個小酒吧,清晨三點鐘,溝屋子都是人,都是男人,怎麼說,可能其中也有的是女人,但都由男人扮演吧,燈光打得低低暗暗的,空氣中有一種竊竊私語的甜蜜的感覺,混雜著煙、酒、古龍水和刮鬍水的味道。忽然屋子中央一圈跑馬燈打亮了,歌的節奏由牆壁中滲出來,男人們圍攏過去,一對對的,開始跳起舞。有一個男孩在舞池前方抓起麥克風跟著卡帶唱起來,我推推同伴說,這是我寫的歌 。男人和男人擁抱著,在舞池中輕輕摩擦著,慢慢的搖擺著──「讓我請你跳支舞,用一種失傳的舞步…」我知道他們永遠不可能愛上我,我在暗處覺得寂寞,但我因為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去加入他們而覺得興奮、親愛。你知道嗎?你極可能是一個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發現的同性戀,我的另一個朋友曾經這樣告訴我。她是女人,而且只愛女人。我設想到各種情況,我極可能是一個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發現的什麼什麼。我被各種可能性的激發,深深被一些不尋常的激勵氣氛所籠罩。詩壇論詩時而言及的社會性、反映現實企圖等等,寫詩時是置之不理的,不是不屑,反而是不解。寫歌時受命慢慢曲折逼近,有時成功,有時失敗(想要迎合時通常失敗),才發現所謂大眾口味之抽象懸疑,反而變成另一神秘致命之處,砰然心動。

???星期天下午在頂好廣場前演唱的新進搖滾樂團眾樂手的牛仔褲,一律在相同部位橫向扯破露出蒼白的膝蓋,唱的是「你永遠不會懂我」。唉我們這一行是多麼有趣啊,我放下超級市場的購物袋,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個地方坐下來,想到大眾文化裡「公共領域」的部份,對這些蒼白的膝蓋多麼寬容,想到我甚至擁有一條比他們更百孔千瘡更拉風的牛仔褲而與有榮焉。



(四)

  我們這個城市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歌呢?寫「廢話搖滾」兜售四處碰壁,隨便寫首「情歌」夾帶一些寂寞等字眼一下就賣掉了。押ㄛ韻的最容易賣,押一韻的也不錯。寫寫就累了,朝生暮死的歌。計程車往外雙溪開,一百五十元的車程內,差不多可以聽完這一季最笨最紅的歌。聽說二十歲以上的人是不輕易買卡帶唱片的,於是所有的歌都為了取悅十五歲左右的人而寫。三十歲以上滄桑如我等者簡直無地自容──但幸好我寫歌。

??幸好最後都可以歸罪給資本主義,一個炫人奪目的泥沼,令人亢奮又沮喪,今日為王明日為寇。

??基本上是個音盲,同一首歌唱兩遍是絕不可能唱成一樣的,但我偷偷地多麼多麼想成為一個吟遊詩人啊。我答應我會重新考慮所謂詩和群眾。

??一個盛極而衰的天王巨星披著他的金色大披風蹬著他的黑色馬靴一臉頹廢衰敗的樣子轉身沒入一條黑巷刮起一陣妖冶的風。我誠心誠意的想為他寫歌,寫塵生金樽酒如水,末世多輕薄,闌珊醉露棲愁魂,紅顏雲落歲將暮。寫波特萊爾:「你酷愛骸骨,和討人厭的標記,以便提高快感……」這是圓環街頭,牛肉場邊,我們有幾張麗宮歌劇院的優待券,我又發現有人在唱我的歌,講一個長髮女子的抒情心事,面目模糊的女子剛唱完第一段就把衣服脫光了,完全沒有節奏感,令我不勝惆悵,當下發重誓要寫一首老練風騷以節奏感取勝的歌專供牛肉場用。散了場,順著熱鬧的街走下去,有賣膏藥的,掛起一張張器官敗壞放大的照片,一隻耳朵,得的是什麼炎,爛兮兮地豎著,孤單地傾聽著,隔壁攤是盜版錄音帶,五隻大音箱齊聲共鳴:我喜歡你說謊的方式。一陣午夜的風吹來,如水。啊有時候我確實感覺與這城市完全地志同道合,沆瀣一氣。


有人听过她的那张《夏宇愈混乐队》专辑吗?她有在里面念自己的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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