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活着
老莫的狗死了，那只狗已经很老了，应该算是寿终正寝，这应该是一个不算太坏的结局。就在我要祝贺老莫从此再也不会为没钱给它买东西吃而发愁的时候，老莫又买了一只狗回来。
我一直都认为老莫是个很简单的人，开了间很小的书店，活得很平凡。马上三十的人了，没有结婚，在一栋很久的楼里有一套不大的房子。
我不明白老莫为什么要养狗，我知道他并不喜欢狗，他喜欢的只有电子游戏和女人。别人养狗或许是消遣，但老莫养狗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负担，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口袋里的钱只够养活自己。
老莫告诉我说狗在某些时候可代替女人，但我觉得这只是个借口。老莫的身边总会有女人，虽然他们最后都会离开老莫。有人说老莫花心，但了解老莫的人都知道，那其实是一种无奈，一个马上三十的男人，却一无所有。也许老莫应该感到自豪，画心都可以是一种无奈，也算是一种水平。
老莫说这只狗花了他四百块，四百块，在我们看来很多，但这狗只是只杂种狗。也许这样也好，在某些人眼里，像老莫这样的人，前者一直杂种狗，应该很相配。我不清楚老莫是否还有梦想，也许这样的生活真的可以消磨一切。老莫曾经想要做个画家，老莫小时候曾经学过画，好像还拿过奖。但现在老莫已经几年都没有拿过画笔了，有段时间他每个下午都会看到某个女生背着画板从他门前经过，老莫会注视着画板，偶尔冷笑。
我不知道那冷笑背后的含义，只是感觉好像有某些坚强的在崩溃。
依稀还记得几年以前，那时候死掉的那只老狗还很年轻，它总喜欢追逐汽车，每天都会追着某辆车跑出很远。老莫似乎从来都不担心它会走丢，老莫说狗和女人不一样，女人每次出门都可能是一去不返，但狗无论走多远都会找到回家的路。老莫说得有些凄凉，他说他只会相信狗。我觉得这有些讽刺，但好像事实真的只是这样。
那只老狗被车撞过一次，但它很幸运，没有血肉模糊的景象。我以为那辆车可以在它的心里留下阴影，让它不会再去做那样无意义的事情。但它只休息了几天，似乎就忘记了那份疼痛。我一直都搞不懂它为什么要追逐汽车，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可以跑的笔车快，也许是想知道为什么车可以跑得那么快，也许是因为它的智商有点问题。有太多的也许，可惜它不会说话。
老莫待它很好，很多时候老莫会把自己的饭钱省下来给它买食物，它似乎也只会和老莫玩耍。好像老莫的朋友们都不喜欢它，我也一样，我们都觉得它有点傻，每次我们逗它的时候它只是眯着眼睛看着我们，一动不动。那表情很欠揍，仿佛是傲慢，那时候我不知道一只狗有什么可以值得骄傲的，虽然很多的时候我都想揍它，但我始终都无法对一只狗下手。
它死了之后老莫对我说，其实这狗很有灵性，它可以分辨谁是真的喜欢它。
我想它应该有个遗憾，它这辈子都不曾追上汽车，但这又能怎样，一切都经结束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看到那只追逐汽车的狗了。
我注视着这只花了老莫四百块的狗，它才出生没多久，并不漂亮。它睁着眼睛看着四周，仿佛对一切都很好奇，我看着它的眼睛，很纯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又很深。
我感觉它也看着我，我们在对视，忽然一阵眩晕。我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有着和它一样纯净的眼睛，但回忆中只有一片空白。很难过的是现在的我不能有那样的眼睛了，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现在的我还不如我面前的这条狗。只是它还什么都不懂，我感到了惶恐，我怕它长大了以后会懂得很多，也许那时候它会嘲笑我。
也许它永远都不会懂得嘲笑，在记忆中死去的那只老狗也有着和它一样的眼睛，或许拥有这样纯洁的眼睛的动物永远都不会懂得太多。我闭上眼睛，不想自己眼睛里的尘埃也污染它的眼睛。我伸出手握住它的手，我想它应该能明白我对它的友好。只是这样的友好让我感到陌生，我不记得自己上次对一个陌生的生物这样友好是在什么时候，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变得很难去相信什么，身在人群中，却感到一阵阵的寒冷，四周都是面无表情的冷漠，在这个充满着技术气息的城市里，好像很难去相信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熟悉的世界开始缩成一个圈，圈的边缘有几个偶尔见面的朋友，忽然觉得也许这个圈里应该有几只狗，我想我已经开始怀念那双眼睛了，虽然我一直在盯着它。
我想着我所有的朋友们，我想我们都一样，看不到明天。不知道就这样混下去的未来会是怎样，也许一切都不用担心，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活着，而且不算糟糕。
曾经有过一种梦，涌出的血可以洗尽所有的过往，长大了以后明白了一切都像冰一样的冷。现在我们都很善良，很久都不曾伤害过什么，也不曾被伤害，这样的生活平静得可怕，也许应该算是安逸，可以静静的坐着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用忙碌的双手去创造那一天三顿的饱饭。我想我明白的很多，但他们都说我不懂，他们说过了二十年的岁月也还是会带有稚气，只是我在对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当初的那份纯真了。曾经骑着摩托很嚣张的穿过了无数个街道，希望用速度去超越一切，但我们拥有的只是很普通的车，速度甚至都不过百。有人说速度很危险，但我们从来都不曾毁坏过什么，只有那么一次，过弯的时候自己摔倒了，赔上了一条裤子。其实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速度，而是那些耍帅的技巧，而速度，并不需要耍帅的技巧。
而有关嚣张与梦想的记忆似乎都停留在了很久以前，现在的生活慈祥的像个老人，我们都跟着它这么平庸下去，不知道是不是还会记起那些英雄的梦想，当一切都被磨灭了之后，
我们活得很善良。
从某一天开始喜欢上了夜晚，每个夜晚都会看着星光和灯光。也许只有黑暗中的光才会绽放出美丽，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注意过阳光。这座城市很小，很多时候灯火都有如隔世般阑珊，看着这样的灯火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不知道失去了什么，也许是失去了太多。我不知道在这样的夜晚我的朋友们都在做些什么，我懒的去猜，只有那么几种可能。
我站在山顶，看着下山的路，那仿佛是一个谎言，一直在蔓延。忽然想变成一条狗，飞奔下去，不管最后的结果，但我永远都不会变成狗，也永远都不会飞奔。抬起头看着天空，仿佛看到了那只追逐汽车的老狗，我想它应该在天堂里生活得很好，只是不知道它会不会想念老莫，也不知道天堂里是否有汽车让它去追逐。也许它应该为老莫祈祷，现在老莫身边的那个女生好像也要离开了，值得庆幸的是老莫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不会有歇斯底里的反应。
好像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女生，好像还曾经喜欢过，但现在一切都被打入了记忆了，看着回忆我开始怀疑是否一切都是真的。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游戏，有没有梦，只有睡着的人才知道，好像我们都曾被感情催眠，醒来后忘记了许多，记住的只是轮廓。也许我应该去感谢，离开的背影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现实。
现在我不知道狗的生活是否比我们幸福，我总看不到它们的烦恼，我想我明白了追逐汽车的乐趣，但却永远都不会去追逐汽车。我想我永远都不知道狗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我想我们活得都很善良，也许有了善良，就够了。 |
发表于 2007-11-8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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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够…划船…不用桨……
发表于 2007-11-10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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